第三章 绑架(第2/6页)

佛陀和他的关系,于过去来说,并没有老板和前妻那么密切,于未来却至关重要,要人命那么重要。

“欠了人家不少钱吧,还不起?”女人悠悠地说,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打着,“嗒嗒嗒”,在空荡荡的厨房里,格外刺耳。

佛陀吞下一口口水,听起来那吞咽的声音十分巨大,完全是被魇住了一般,他与三个头轮番对视。

女人见状,妩媚地笑起来,但笑容中凛然有寒气。

她伸出纤长手指对着警察局长的头一弹,那可怜的脑袋滴溜溜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再次停下时侧对佛陀,那神情像发怒。

就是每次拍案对佛陀咆哮时的样子。

真可笑,他明明怕佛陀,怕他取代他,也怕他暗害他,却偏偏要装出君临一切的霸道,不时找些鸡毛蒜皮为借口狠批佛陀。

死老头,霸占着那个职位无恶不作,却在双眼前架设显微镜不放过任何人的瑕疵。

佛陀脸容扭曲所呈现的憎恶之光,尽收在女人的眼底,她对此似乎很满意,将手拂过三个头颅的上空,淡然说:“都是你痛恨却不知怎么去解决的麻烦对吗?阻碍你高升的上司,欺骗你感情的前妻,还有债主。

“现在,他们都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了。”

说话的调调,根本是没把三条活生生的人命放在眼里的。

佛陀背上一颗颗汗珠渗出来,寒毛耸立,一颗心怦怦狂跳,慌乱得要跃出胸口。

他重案组警察出身,积功升迁,一级级爬上来的,极凶残的罪犯,再恐怖的杀人现场,都是家常便饭。

不过,再怎么说,那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而眼前这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女人,所洞穿的却是他一生中隐藏最深的心事与机密,用一种最彻底的方式将之赤裸裸摆出来。

他笨重的身体死死压在椅子上,像在与什么争斗,面对着庄缺锐利的注视魂不守舍。

终于,他艰难地问出来:“你要什么?”

庄缺满意地点点头,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张照片,推过来:“帮我查一个人,然后找到他。”

那是霍严。

以她对付佛陀的雷霆手段,要揪出个把人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都应当是件最容易不过的事,何必委托他人?

佛陀佩服自己追问的勇气,在内心深处他总算有自己的些许坚持,就算死,也要死得很明白。

“因为你比我们适合做这件事。”

这是简单而不知所以然的回答。留下那张照片之后,女人施施然离开佛陀家,临走时的最后一句话是:“报酬会在事后付清。”

报酬?

佛陀茫然地注视着在她身后缓缓自动关上的门,当他惊魂落定,发现桌子上的点心碟里,银丝卷和叉烧酥还隐隐冒着热气。

人头何在?幻象?真实?这是她所说的报酬?

佛陀身上一阵恶寒,歇斯底里地把四碟点心扫到地上,碟子摔得粉碎,散落四周,白生生的碎瓷器闪着幽光,仿佛一种怪异的嘲笑。

从那一天起,佛陀没有再见过局长来上班。

前妻家里的电话无人接听,还债日过去整整两礼拜,债主好似人间蒸发。

佛陀人生仅有与全部的麻烦都消弭殆尽,对方言出必行。

可惜最后仍不能圆满完成任务。

人,莫涉神魔事。

当他硬如钢铁的拳在人身最柔软的脸颊上居然得到粉碎性骨折的下场时,那瞬间他并非真的就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量。

只是一阵无力感摧枯拉朽,将他身心占据。

人,莫涉神魔事。

他的本能非常笃定地告诉他,在霍严的家里继续战斗的结果,就是死于非命。

不过,他逃出来之后想到还要赴一个复命的约会,忍不住就对当时的反应后悔了——无论霍东野怎么厉害,对比那杀人不眨眼的恶女,应当都是比较好对付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