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第2/3页)
齐整的马蹄声响起,声势浩大,抬头望去,只见绣有长孙氏族徽的玄色旌旗在风雪中铺展,长孙静未坐辇驾,着玄色深衣驭使龙驹而来,傅集与长孙恒龄等人紧随其后,数名骁武卫铁骑随行而来。、
龙驹脚力上佳,不过片刻长孙静一行便已越过冗长仪仗,追上缓缓而行的君王辇驾。
宿子歇骑在玄虎上,自君王玉辇旁转头,恰好对上青年冷冽目光,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缰绳。
长孙静着实生了一副好相貌,骨相优越,不过过高的眉骨投下阴影,让他面容平添几分肃杀,分明有鹰视狼顾之相。
在看到这张脸的瞬间,宿子歇不由自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寒意,他紧紧抿住唇,面上神情似乎因为用力太过而变得僵硬。
衣袍之下,宿子歇身形绷紧,像是一张被陡然拉满的弓,被他深埋在回忆中的旧事,在见到长孙静这一刻尽数涌上心头,他眼前仿佛只见一片血色。
宿子歇的母亲出自没落小世族,又是旁支血脉,家中境况比之庶民其实好不了多少,却还要撑起世族的架子,过得着实不易。
十六岁,为了让唯一的妹妹能有个好前程,她自愿入宫为婢。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因容貌姣好之故,得宿昀宠幸,有了封位。
不久后,她怀上宿子歇,却在生他时难产,未过多久便因病过世。
也是因此,为了照顾阿姐留下的孩子,宿子歇的从母(注一)成缨放弃了自己原本的志向,入商王宫中做了女官。
宿昀对此也未多作计较,遂了她的心愿,成缨既然愿意照顾宿子歇,那让她留在他身边也无妨,这不过是件小事。
于是从宿子歇还是襁褓中的婴孩起,成缨便陪在他身边,他自幼失了母亲,却又有了另一个母亲。
从蹒跚学步到识字辩经,皆是成缨在教导他。
成缨长于诗书,看得最多的一卷则是《商律》,如果不是为了宿子歇,她应当不会入王宫。
她出身世族,若能得引荐,便可入朝为官,这便是世族与庶民的分别了。
成缨的志向并非是宫中分管琐事的女官,而是明断是非的法吏。
大约是受她影响,自幼耳濡目染之下,宿子歇不过五六岁时便已能背下玄商不少律法条文,与人辩证。
身边宫人若有不端,他也不会根据喜好行事,要按宫中律令一丝不苟地处置。
这样来看,宿子歇未来定是要做法家门徒的。
不过世事无常,宿子歇七岁,岁末,宿昀于商王宫中大宴群臣,骁武卫诸多将领皆列席其中。
那时他尚年幼,宴席过半,成缨便带着他告退,却在宫室外遇上了酒醉离席的骁武卫将领。
成缨姿容甚美,他醉后忘形,不仅以言语调戏,更是近前动手动脚,甚至在宿子歇要阻他时,反手将其推倒,对成缨欲行不轨。
宿子歇撞上石栏后便陷入昏迷,未曾得见之后种种,只听人说成缨尽力反抗之下终于引来宫中禁卫,将这名失状的骁武卫将领押至宿昀面前。
偏殿之中,骁武卫将领拒不认罪,反诬成缨主动勾引,后又自污构陷于他。而宿昀似乎也信了他这一面之词,竟要降罪成缨,列席在旁的长孙静却要杀她以全骁武卫之名。
自昏迷中醒来的宿子歇愤懑不已,当即自内室冲出,厉声斥骁武卫将领虚言。
成缨想阻止
‘于王宫之中对女官欲行不轨,此其罪一;罔顾尊卑,伤国君公子,此其罪二;虚言蒙蔽君王,为大不敬,此其罪三!请君父明察!’宿子歇不顾成缨示意,扬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