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樊笼破(第6/20页)

铘睡眼惺忪地爬起身来,听话地任魇璃牵着,两人走到门口,魇璃停下脚步转头看看跟在后面的沅萝柔声道:“你也早点歇息吧,养足精神以便明日行事。”末了仍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句,“明日若有危险,务必去梦川别院,切记切记。”

沅萝见她说得慎重,自是格外留心:“你放心吧,我明白。”目送魇璃与铘转出小院去,思前想后忐忑难安,竟是一夜无眠。

.连环局

却说魇璃将铘送回忘渊别院,再刻意陪铘玩了两个时辰,有宫人送来晚膳,也就在忘渊别院将就吃了些许。此时天色渐暮,铘午间睡过,是以并无困意。魇璃哄他睡下,再将留下的那块熏香放进了铘屋里的香炉,待得香燃,升起寥寥青烟,便屏住呼吸,替铘掖上被角。药效发挥很快,铘转眼间便沉沉睡去,用上那种提纯的香料,总算可以保证这孩子不会在关键时刻出来坏事,明日的顾虑便去了一分。魇璃转身走出房间,关好房门,眼见宫女们正准备退出囚宫,便叫住个领头的吩咐道:“皇子铘今个玩得乏了,明天会起得很晚,你们也不用前来候着。”那班宫女忙连声称是,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魇璃缓缓地踱回梦川别院,见屋中无人,心知鹰隼是担心被人撞见,已然回到藻顶之上。之前与时羁争斗,弄得一地的水痕碎花,也早被宫人清理干净。魇璃吁了口气,心想明日之事至关重要,任何可能影响计划的细节都不可以出错。于是径自走到大柜边,拉开柜子,将里面收纳的、用于沐浴的香花全都翻了出来,在池子里浸了浸,再在房中四处抛撒,顿时花香袭人,馥郁满室。虽然与之前的景象不全一致,但总算有八分相似。

忙碌了半晌,魇璃总算停了下来,走到卧榻边躺下,闭目休息。明日的事,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必须让自己好好休息,才有足够的精力去应对。

鹰隼侧卧在藻顶的凹槽里,支棱起胳膊,正好可以看到卧榻上的魇璃。虽说这样多多少少有些不妥,但屋里的花香萦绕不散,加上温吞的水声,很容易影响人的情绪。其实这些天来同处一室,他已经不记得曾多少次这样凝望她的睡颜,只是从没像此刻一般清晰地读出这张精致的容颜背后隐藏的东西。眉心的微微纠结,眼皮的徐徐跳动,而后骤然睁眼,警惕地环视四周,接着再度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休息。她能在七百年的漫长岁月里欺骗所有的敌人,心机百转,无畏无惧,却无法在入睡之后掩饰自己的脆弱……

鹰隼心头浮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稍微挪动一下手臂,手掌触碰到藻顶的侧面,那布满密集的细孔的饰面就好像是粗糙的磨石,将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全都抹去。

从他第一次藏身在此,就已然发现了藻顶饰面的异常。虽说这是座囚宫,但宫中的物事无一不是奢华名贵之物。这藻顶的构造雕饰也是浑然一体异常考究,那些密集而深邃的针样细孔,很明显是后天造就,以痕迹的新旧程度可见,始作俑者必定是魇璃,不作第二人想。但是何等兵器能造成这样的痕迹呢?针?很明显那些密集的孔隙里并没有残留的钢针,何况任何兵器入木寸许再拔出来,势必会对这些孔隙产生逆向的摩擦甚至破坏。而今看来孔隙完好,可见造成这些孔隙的兵器被打进来,就没有再拔出。难道她除了那把流苏,还有一件无形的利器不成?……鹰隼的目光落在下面荡漾这波光与香花的一池温汤上,心念急转。

如果那些犀利而又自行消失的是水化的冰针,这一切也就合理了。

但一个更大的疑问已经占据了鹰隼的思维。化水为冰,且操纵如此密密麻麻的冰针,若是打在人身上,只怕血肉之躯顿成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