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第4/6页)

那女子不由哑然,而后目光落在桌上的那杯酒中:“这梦川之水,你如何得来?”

鱼姬掩口一笑:“客人倒是识货,不过却是十分的不通世务,想这酒水酿造的诀窍,原料的采集皆是不传之密,如何可以随便宣之于口?若是让同行剽窃了去,岂不是无妄之灾?便如那平白挨了顿打,玉郎变猪头的伶人一般,情何以堪啊?”

龙涯、明颜闻言对望一眼,心想原来砸了戏台,打伤伶人的便是这个美貌女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女子眉峰一皱,忽而却又舒展开来,面露几分讥讽之色:“怎么,你这算是来劝戒于我不成?”

“不敢,就事论事而已。”鱼姬淡淡一笑,倒是没有把那女子的言语神情往心里去,“客人来我这鱼馆,只为饮酒作乐,于我等而言有进账即可,其他的也没人想理会。这瓮‘浮生若梦’须得万金,客人若是喜欢,大可独享。”

那女子讥诮一笑,自怀中摸出一枚拇指肚般大小的夜明珠扔在桌子上:“够了吗?”

“够了。”鱼姬伸手捏住夜明珠,起身回到龙涯桌边,扬声吩咐明颜为那女子备上菜肴,而后便与明颜、龙涯谈笑饮酒,把玩那颗珠子,也不再去看那女子一眼。

那女子倒是颇为意外,只是犹豫地端起杯子轻轻嗅了嗅,确认无任何异状,方才浅浅地酌了一口,酒水入喉甘醇无比,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萦绕不去,不知不觉,早湿了双眼。举杯凝望杯中之物,神情甚是茫然。

宁静的街角此刻徐徐传来一阵轻轻的叩击之声,到了近处,却是一个佝偻的布衣老者,手持一支细拄杖,双目紧闭干涸,眉心皱纹纠结,另一只手里执了一张旗幡,上写“摸骨神算”四个大字,是一个看似很寻常的走江湖摸骨算命的瞎眼老汉。

说也奇怪,满街的人都闻到酒香熟睡入梦,那老汉却无任何异状,非但如此,还径直朝倾城鱼馆而来,沙哑苍老的嗓音犹在吆喝:“瞎子摸骨,铁口神算!”

龙涯也觉蹊跷,但好奇心却更重,于是扬声吆喝道:“先生这边请。” 那盲眼老者听得言语,已然缓缓行来。明颜见他年老眼盲,心生怜悯,伸手将他扶到桌边坐定。搀扶之间,那老者突然握住明颜手臂,上下摸索一番,而后喃喃叹息道:“姑娘的骨相甚是奇怪,绝非常人之骨相,柔韧轻灵,乃是人间异相!”明颜被他这么一说,慌忙抽出手来,退到一边,心想这瞎子倒是有点本事,居然随手一握便知底细。

龙涯哈哈大笑,早明白了几分,只是伸出手来言道:“先生不妨帮洒家看看。”

那盲眼老者伸手握住龙涯手掌,来回摸索至肩臂,而后开口言道: “这位爷台骨骼方正内含刚毅,应是公门中人,秉性刚直,前半生仕途通达扶摇直上,唯独是在三十六岁本命之年有一波折,吉凶参半,而之后的命数却是瞎子无法算到的。”

龙涯闻言心中一凛,心想这瞎子却有几分手段,倒非寻常信口开河之辈,只是如果真如其言,而今已然三十有四,那波折想来不远,却不知是何境遇。而后忽而释然,心想既然祸福早定,那也无需耿耿于怀,继而哈哈大笑:“先生所言未免太过空泛,其实洒家最想知道的是何时可以成家立室。”虽说是在向盲眼老者发问,但目光灼灼,却是带着询问的神情看着鱼姬。鱼姬莞尔一笑,却不言语。

明颜听得此言早笑得东倒西歪:“龙捕头,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吗?常言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叫人家怎么说呢?” 那盲眼老者神情肃然,摇了摇头:“既然官爷三六本命之后的命数瞎子算不出来,那自然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