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5页)

不过,我倒是没看见任何一个堪与王子婚配的适龄女孩,这真奇怪。也许她们正在别的地方梳妆打扮,热切地等待着赢得未来后冠的机会。

这些贵客会时不时地按下桌子上的金属方钮,“咔嗒”一声亮起灯,以示他们需要侍从。我们排着队,谁离门最近,谁就会应下这个差事,前往伺候,其他人便慢慢往前挪,等着轮到自己。好巧不巧,我刚挪到门边,那个讨人厌的黑眼睛族长就按了他桌上的按钮。

谢天谢地我的两只脚从未令我失望。我几乎是跳着穿过人群,舞蹈般穿梭在那些动来动去的宾客之间,紧张得心怦怦跳。我现在可不是要东偷西摸,而是要服侍他们。真不知上个礼拜的梅儿·巴罗看到这个版本的自己时到底会笑还是会哭。那是个傻丫头,而我正在为此付出代价。

“先生?”我面向那个喊人伺候的族长,脑子里不断地诅咒自己。别乱说话,这是第一准则,我已经坏了规矩。

但他并未在意,只是举起空玻璃杯,一脸无聊。“他们在耍我们,托勒密。”他冲着身边的一个肌肉男抱怨着。我想他被称为托勒密可真是够倒霉的。

“这不过是在宣示权威,父亲。”托勒密喝干了杯子里的水,抬手一举,我马上接了过来。“他们就想让我们等着,他们有这个能耐。”

“他们”是指那些还没露面的王室成员。我听着银血贵族如此鄙夷地议论他们,着实觉得费解。只要能不惹事,我们红血族总是骂国王、骂贵族,但这是我们才会做的事。这些贵族没过过一天苦日子,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真想留下来听听,但这绝对是违背准则的。我转身爬上包厢外面的一段平台,它们隐蔽在缤纷花木之间,免得侍从们还得穿过整个花园去满上一杯水。就在这时,一种金属般尖厉的声音骤然响起,回荡在半空,就像首星期五盛宴的开场白一样。几个短音谱成一段骄傲的旋律,毫无疑问这是宣告着国王即将现身。情愿也罢不甘也罢,所有的达官贵族全都站了起来。我留意到那个托勒密又在跟他老爸嘀嘀咕咕。

我躲在花木中那个放酒水的平台上,刚好和国王包厢的高度一致且稍稍靠后。梅儿·巴罗,离国王只有几步之遥。我的家人会对此做何感想?奇隆呢?这个男人让我们上战场送死,我却欣然成为他的仆人。这真叫我恶心。

国王挺胸抬头、步履轻快地入了场。就算从后面看,他也比银币上、电视里的模样胖得多,但也高得多。他的礼服红黑相间,是军装制式,但我十分怀疑他是否曾在红血族送命的战壕里待过一天。他胸前的徽章、勋章闪闪发亮,褒扬着他从未做过的事。他被卫兵围得水泄不通,竟然还佩了一把镀金的剑。那顶王冠我再熟悉不过了,红色的金、黑色的铁交相缠绕,每一个尖角都如同盘旋燃烧的火焰,像是要把他掺杂着灰色的一头乌发点着了似的。多么般配啊,国王是个燃火者,他老爸、他老爸的老爸,全都是。他们控制着火和热,强有力的,毁灭性的。在过去,国王们就是用火把来烧死那些反抗者的。现在,这位国王不再对红血族用火刑了,却仍然用战争和废墟置我们于死地。当我还是小女孩、坐在教室里渴求知识的时候,他的名号就仿佛能令我魂飞天外:北境烈焰、诺尔塔之王、卡洛雷的提比利亚六世国王。如果可以,我会冲着这个一口气念不完的名字吐唾沫。

王后随后到来,向众人点头致意。不同于国王剪裁修身的黑色礼服,王后的海军蓝和白色的衣裙蓬松而明快。她只向萨姆逊的家族鞠了躬,我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衣服颜色相同。从长相上推断,王后一定也属于这一家族。银灰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锐利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掠夺成性的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