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4/5页)

剑身是白色的。忽然间,它动了起来,飘忽如水,毫无声息,化做一团无从捉摸的杀气。一转眼,剑便归入鞘中,她根本来不及看清楚。

“我已经好了,科德万小姐,”他说。“你可以用这间屋子。”但他没有离开。

贝莉丝颔首致谢,然后坐下来等待。

“希望这次不幸的杀戮不会损害我们跟蚊族男性之间的关系。”他说。

“不会的,”贝莉丝说,“他们不会因为女蚊族被杀而怀恨在心。他们记得一点儿历史,明白那是必须的。”这些他都知道,她突然怀疑地想。他又在跟我没话找话了。

尽管她心存疑虑,但蚊族人告知她的详情太可怕,太离奇,她想要与人分享,想要让别人知道。

“蚊族男人对历史了解不多,但他们知道仙人掌族——树液族——并非海对面唯一的居民。他们也知道我们这些鲜血族,知道为什么我们通常不来造访。关于疟蚊女王的统治,他们已经忘记了详情,但他们有意识,许多个世纪之前,本族的女性……犯下了错误。”她顿了顿,等待对方领悟这一保守的措辞,“他们对待女蚊族……既没有喜爱,也没有厌恶。”

这是一种可悲的实用主义。他们并不怨恨本族女性,在每年一次的交配期中也相当热切,但通常尽量不去理会她们,如有必要,也会杀死她们。

“要知道,她并不是想进食,”贝莉丝保持平淡的语气,继续说道,“她已经吃饱了。她们……她们是有智慧的,并非毫无头脑。他告诉我说,那都是因为饥饿。她们要很久很久才会饿死。她们可以一年不进食,在此期间,整天饿得发疯似的嚎叫:她们无暇顾及其他。但当进食之后,当她们真正吃得很饱的时候,有那么一两天,或者一个星期,饥饿感消退下去,这时候,她们会试图交谈。

“据他描述,她们会从沼泽地飞出来,降落在广场中,朝着男性尖声喊叫,想要说话。但你瞧,她们总是那么饥饿,根本没法学语言。她们有自知之明。”

贝莉丝凝视着乌瑟·铎尔的眼睛,突然发现,他态度尊重。“她们知道,自己偶尔也能拥有自制力,填饱肚子之后,脑袋会清醒几天或几小时,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理解自己的生存方式。她们跟你我一样聪明,但成长过程中总是被饥饿占据着。然而,每过几个月,有那么几天,她们能够集中思绪,她们想要学习。

“不过她们显然没有男性的口器,因此无法发出相同的话音。她们当中只有最年轻、最缺乏经验的,才会企图模仿蚊族男性。吸管收进去时,她们的嘴更像是我们的。”她看得出来,他能理解。

“她们的声音听起来跟我们很像,”她继续轻声说,“她们从没听到过任何能够模仿的语言。那女人饱餐之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还不会任何语言,她听见我们谈话,发现自己也能发出类似的声音,她一定兴奋得晕头转向,所以才会飞到那人身边。她想要跟他交谈。”

“这是一把奇怪的剑。”稍后,她说道。

他稍一迟疑(贝莉丝意识到,这是她头一回看见他犹豫),然后用右手拔出剑来,举在面前让她观看。

他的右掌根处有三颗小金属点,像是嵌进去似的,连接着袖管中密密麻麻的金属线,这些形如血管的网丝经由他的体侧延伸至腰带上一个小袋子里。剑柄衬垫着皮革,但也镶有一片裸露的金属,当他握住剑时,血肉中的金属结点正好接触到金属片。

与贝莉丝的猜测不同,这把剑并非金属材质。

“我能摸一下吗?”

铎尔点点头。她用指甲轻轻敲击剑身,声音沉闷而木讷。

“这是陶瓷,”他说,“更像瓷器而不是钢铁。”

这把剑的锋口没有普通利刃的闪亮光泽,而是跟剑身一样呈现出平淡无奇的白色(微微泛黄,就像牙齿或者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