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4页)

“让我想起了克洛伏去打仗的故事,”那人说,“你听过吗?”

侍应生把油腻腻的肉和胡萝卜从地上捡起来,扔进一个桶里。他抬头瞥了一眼那人。

那囚犯往后挪了挪,靠到墙上。

“在世界的最初,为一天达流契从树屋里望出去,看到一支军队正朝森林前进。要我说,邪不是蝙蝠族才怪,他们来讨回自己的扫帚。你知道克洛伏怎样夺走他们的扫帚,是吧?”

那侍应生大约十五岁,对于他的职务来说年纪偏大了点儿。他的衣服比囚犯干净不了多少。他瞪视着那人,咧嘴一笑,意思是,是的,他知道那故事。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如此清晰显著,仿佛他瞬间换了一副躯壳。一时间,他看上去强健而自信。等到笑容消退,当他继续收拾溅出的食物和陶瓷片时,刚才突然涌现的自负依然有所留存。

“好,”囚犯继续说,“于是达流契叫来克洛伏,指给他看正在前进的蝙蝠族,然后对他说,‘这是你惹的祸,克洛伏。索特又恰巧远在世界边缘,这一仗得靠你来打了。’克洛伏哀叹抱怨,唠叨个不停……”那人手指一开一合,仿佛一张健谈的嘴。

他还要说下去,但侍应生截断了话头。“我知道,”他恍然大悟地说,“我以前听过。”

接着是一阵沉默。

“啊,好吧,”那人说道,他对自己的失望很吃惊,“好吧,这么说吧,孩子,这故事我自己也很久没听过了,所以很想讲下去。”

男孩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想要判断那人是否在嘲弄他。“我不介意,”他说,“随便你。我不介意。”

囚犯平静地把故事讲完,中间夹杂着咳嗽和喘气声。侍应生在栏杆外的黑暗中来来回回,清理污秽,盛舀食物。故事结尾处,克洛伏那副由烟囱帽和瓷盘子凑成的盔甲裂成了碎片,把他割得伤痕累累,还不如不穿。

故事讲完之后,男孩看着那疲惫的囚犯,再次咧嘴一笑。

“你不打算告诉我其中的教训吗?”他说。

那人无力地笑了笑。“我想你是知道的。”

男孩点点头,短暂地仰起脑袋,集中精神。“‘将就采用差之不远却并非完全一致的替代品还不如什么都不用,’”他念诵似的说道,“我更喜欢没有寓意的故事。”他补充说,然后在栏杆旁蹲下。

“真要命,但我跟你一样,孩子。”那人说。他停顿片到,然后把手从栏杆间伸出。

侍应生稍一犹豫,并非出于紧张,只是在衡量各种利益与可能。最后,他握住坦纳的手。

“谢谢你的故事。我叫谢克尔。”

于是他们继续交谈。

 
  1. 烟囱帽通常由黏土烤制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