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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上有个凳子,麦克斯拔掉上面的一颗钉子,把凳子拆了下来当计时器用。根据自己的估计,他尽可能精确地记着时,就像囚犯一样每过一个小时划一道。他又在船体外侧刻上了自己的名字:麦克斯。这几个字大极了,不管鲸鱼、小鱼还是来往船只都能看到是谁在驾驶这条船。这样的做法既简洁又能起到吓唬人的作用。

麦克斯想在船舱里画一张世界地图,然后画几头阿拉斯加棕熊——他也只会画阿拉斯加棕熊。麦克斯的爸爸是个不错的画家,但也只教了他这一项技能。这是麦克斯画的第三头棕熊,它还舔着自己的爪子呢。画到这里,麦克斯打算好好想想他爸爸到底已经离开多少日子了。

在他脑子里,时间脉络不是很清晰。有三年了吗?别人问的时候,麦克斯总是这么说。但是他好久之前就这么说了,到现在应该快四年了吧?事情的先后顺序也不是很清楚。

麦克斯把爸爸和葛瑞记混了。但这怎么可能?不,一定不可能。葛瑞之前的那个白发男人叫彼得。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们可不可能认识啊?

现在麦克斯很困惑。他们当然不可能互相认识。每个事件都是线性发展的。一开始是他的爸爸。然后,他去出差——一个月,接着是两个月,最后就不是出差了。他就走了,并且很快在城市里落了脚。然后家里就消停了,后来爸爸回来了一个星期,家里又开始吵吵闹闹起来,最后他又走了。之后家里又消停了一段时间,感觉有一年那么久。之后,白头发的彼得就来了。他又是谁?他太老了。那个时候,他给麦克斯买过一盆蕨类植物当礼物。麦克斯把它放在窗台上,然后确定是它自己“摔”到下面的花园里去了。在这之后,彼得就走了……不过有一天深夜,他还回来一边唱歌一边请求原谅,结果把大家都吵醒了。对吧?彼得就是这样的。

接着,葛瑞就来了。但那个谁,那个去年来了几次的男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麦克斯的妈妈和他一起上了一辆有顶棚的烟灰色小车……为了这事,麦克斯还问了克莱尔,但克莱尔说那只是妈妈的同事;他们必须一起去赴一个工作晚餐。麦克斯知道肯定不止这些,克莱尔和妈妈之间有很多小秘密,这种小秘密实在太多了。

麦克斯没日没夜地在海上航行。海风有的时候大得让人吃不消,有的时候温暖和煦,像轻声细语,像毯子一样盖在身上。这些东西麦克斯都得承受。海浪有时凶猛如恶龙,有时又轻巧如麻雀。在海上有时也会下雨,但大多数时候是烈日当空,让人无法想象,每天都是如此循环往复。偶尔能看到小鸟小鱼或者飞虫之类的东西,但是麦克斯都不能抓来吃。他感觉已经几周没吃东西了,这让他体内一阵绞痛,好像心肝脾肺肾各个器官你咬一口我咬一口,互相为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