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第二十六章 伏枥衔冤摧两眉(第6/7页)

啊!罗中夏猛然从床上惊起大叫,把周围的颜政吓了一跳,伸手过去摸他额头:“你鬼压床了?”罗中夏惊魂未定,说敌人在哪儿,颜政更惊讶了:“什么敌人?我刚才出去打水,看见你躺在饮水机前面的地毯上,就给抬进屋了,还以为你睡糊涂了呢。”

罗中夏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颜政也觉得纳闷,刚才他可是一个人都没看到。若说对方是敌人的话,为啥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难道不应该直接拖走解剖吗?两人正百思不得其解,二柱子一脸紧张地进来,说他感应到附近有笔冢吏,惊醒过来,赶紧来提醒他们。

既然二柱子有感应,说明罗中夏刚才确实遭到了一次袭击,不过敌人似乎没什么杀意,稍微接触一下就退去了。

“我说,沧浪笔说的那个炼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罗中夏问二柱子。他还从来没碰到过这么奇怪的敌人,感觉一身力气都无处施展。

颜政肯定回答不出来,但二柱子是韦家培训出来的,肯定知道。

颜政从包里把《李太白全集》拿出来垫在桌子上,开始削苹果。二柱子道:“我在村里私塾上学的时候,听过一个推敲的故事,就是关于炼字的。你们要不要听?”

“说来听听。”颜政饶有兴趣。

“唐代有一位诗人名叫贾岛,有一次他想出了两句诗‘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但却不知道用‘推’字好还是‘敲’字好。他骑着驴子想了很久,都无法做出决定,最后竟然撞到了韩愈的仪仗队伍。韩愈告诉他说‘敲’字比较好。后世‘推敲’一词就是从这里来的。”

二柱子的故事一听就是讲给少年儿童听的,罗中夏和颜政却听得津津有味。听完以后,罗中夏摸摸脑袋:“可我还是觉不出来‘推’和‘敲’有啥区别。”

二柱子不好意思道:“我也是。”颜政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推和敲都不好,应该用砸。僧砸月下门,大半夜的不砸门别人听不见啊。”

“那还不如僧撞月下门。”

“逼急了和尚,搞不好还会僧炸月下门呢。”

三个人都笑了,气氛略有缓和。二柱子道:“这个严羽沧浪笔的能力,我也不太清楚,老师没教过他。不过听你的描述,似乎只要说话不和他的韵部相同,就没事了。接下来咱们外出,尽量装哑巴吧。”

倘若彼得和尚在此,肯定还有更好的办法。但这三个人,一个不学无术,一个六窍皆通,还有一个年纪尚小,只能选择这么保守的办法了。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决定聚在一个屋子里睡更安全。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小旅馆不远的酒店二十层,几道情绪不一的目光,正隔着玻璃注视着这边窗口。其中一个人放下望远镜,露出悍狼般的面孔——正是罗中夏他们的熟人,诸葛长卿。

诸葛长卿对身旁那个有着成龙式大鼻子的男子道:“诸葛一辉,你刚才为何手下留情?”

诸葛一辉啜了一口杯中的清水,竖起一根指头:“我的沧浪笔本来只能困住罗中夏,伤不了他。”

他的笔能把人拉入纯粹精神领域,在那里任何笔灵都无处遁形,所以在诸葛家,他负责的是调查和辨认笔灵,斗战反倒不是强项。

“我记得沧浪笔明明可以令对手精神崩溃。”诸葛长卿有点不甘心。

“那家伙没什么学问,但刚才我窥视他内心,有那么一点异常固执之处,比寻常人都坚定得多,死死护住了核心精神领域。我估计,这就是族长说的道心种子吧。”诸葛一辉说到这里,居然面露一丝敬畏,“他日后多读读书,未来不可预期啊。”

“那岂不是更要趁早干掉?”

“不要整天干掉这个杀死那个,我们诸葛家又不是犯罪集团。这次我们来,是为了搞清楚青莲笔来绍兴的目的,尽量不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