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第三章 黄金逐手快意尽(第2/5页)

主人既逃,“子虚”二字也无法维系,瞬间轰然落地,化作片片灵气,消逝不见。原本混乱的屋子里,戏剧性地重新恢复了平静。眼见大敌退去,筋疲力尽的小榕长长舒了一口气,也把咏絮笔收归灵台,屋中风云雨雪登时化为无形。只有那些旧物古董表面湿漉漉的,是这一场剧斗留下的唯一痕迹。

罗中夏仍旧站在屋子当中,一动不动。小榕强忍着全身酸楚,走过去扳过他肩膀,细声问道:

“你……还好吧?”

罗中夏冲她哧哧一笑,随即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罗中夏悠悠醒来,神志却仍旧存游梦中。梦里恍惚间能远远看到自己峨冠博带,长襟宽袍,提长剑、持犀杯徜徉于天地之间。时而光怪陆离,瑰丽炫目;时而远瀑长风,泱泱千里;时而斗酒海量,酣畅淋漓;游至兴处,不禁抚膝长啸,啸声中隐然看到一青袍仙者乘云而来,与自己合而为一,霎时无数诗句流光溢彩,磅礴入脑,让人一时间迷乱晕眩。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把自己从那个梦里拽出来。罗中夏头很疼,有宿醉的感觉,心想:不会是梦里酒喝多了吧?他一伸手,发觉额头盖着一块浸着凉水的丝质手帕,摸起来手感很顺滑,在一角还用青线绣了一个娟秀的“榕”字。

环顾四周,罗中夏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小屋之内,正和衣躺在一张简陋的折叠床上。房间很旧,墙壁上的灰黄污渍清晰可见。屋子里除了床以外只有两把白色的塑料椅和一张木桌,地板上还搁着一个小电热壶。唯一与房间格调格格不入的是一个悬在墙壁上的神龛,龛中不是财神不是关公,而是一幅已然泛黄的古画,画上男子面色清癯,青衿方冠,右手持着一管毛笔,左手二指轻捻笔毫,神态似是在小心呵护。

“奇怪,这是哪里?”罗中夏挣扎着要起来,发现身体酸疼不已,动弹不得。他只记得自己被黑笔穿胸,接下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说话声。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郑和。

“韦先生,这是您的钱。”

“好,好,笔我已经帮您包装好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算您幸运,这种菠萝漆雕管狼毫笔只有我这里才有,别人根本都收不到。”

罗中夏听了大惊,难道自己是躺在长椿旧货店的里间?他拼命要爬起来,想要去阻止他们交易,自己好不容易才占了先机,怎么可以让那管笔落入郑和之手!可惜他的四肢如灌注了重铅,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眼巴巴地听着屋外动静。

“那我走了,下次有什么好货,韦先生记得告诉我。”

“一定,一定,您慢走。”

接下来是开门关门的声音,还能隐约听到汽车引擎的轰鸣。罗中夏沮丧地闭上眼睛。功亏一篑,如果不是那两个怪人莫名其妙地打斗,也许现在得手的就是他了。

正想着,忽听吱呀一声,里屋的门开了,先是小榕,然后是一位老人走进屋来。这老头须发皆白,两道白眉浓密绵长,似两抹白云在额前停留不动。

小榕眼尖,一眼看到自己的手帕被挪动过了,对老人说:“爷爷,他醒了。”老人“嗯”了一声,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罗中夏见装不下去了,只好睁开眼睛。老人道:

“你好,我叫韦势然,是这里的店主。”

罗中夏奋力抬起脖子:“你们……能不能用最简单的话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韦势然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刚才这个小姑娘和那个怪人到底打的什么架?我胸口怎么会塞进一支笔……”罗中夏觉得要问的问题太多了。

老人眉毛轻微地颤了颤,随即呵呵一笑:“这位同学,你刚才在外屋里无故晕倒,被我孙女扶到后屋休息,现在这才醒过来。”罗中夏疑惑地越过老人肩头去看小榕,后者无语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