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星期二

那个星期二,斯古吉尔县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个外号叫“倒霉熊”(这名字听起来就有种不祥之兆)的骑手,他是个白人至上主义者。死者胸前挨了一枪,脸上似乎被电锯拉了一道,从左下颚一直到右眼眉。格罗斯基说那么惨的现场,女孩子可能应付不了,但米莉安回敬道:“去你的吧,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女孩子能应付得了什么。我们能用电锯把人大卸八块。”她没有告诉他,当初在寻找玛丽·史迪奇的过程中,她曾干掉过一个名叫约翰尼·特拉特兹的大眼制毒师,用的就是电锯,而且是那家伙自己的电锯。

她和格罗斯基一起看着他们粘在客厅墙上的地图。格罗斯基如今蓄起了小胡子,看着像个半吊子作家。但米莉安觉得他不是作家的料,留胡子纯粹是因为懒。他用红笔圈出了五名死者的遇害地点,结果发现连起来正好从东到西横跨整个宾夕法尼亚州——从伊斯顿到威尔克斯,到威廉斯波特,到洛克海文,最后到福尔斯克里克,也就是几乎被人捅成筛子的马克·戴利(这家伙未来极有可能是个强奸犯或杀人犯)死掉的地方。

可是最新的这桩杀人案打破了这种从东到西的模式。如果雷恩——米莉安认为她就是凶手——继续按照原来的模式杀人,那她的最新作案地点应该在宾州西部,比如在匹兹堡附近。倒霉熊(真名“唐纳德·塔金斯”)的死亡地点位于波茨维尔,这等于又折回了东部,接近最初开始的地方。

格罗斯基推断说:“看来不是她。”

米莉安说:“我觉得是她。”

“塔金斯是个职业罪犯,但其他五人顶多只算品行不端。”

“塔金斯是干什么的?”

“他什么都不干,这货的犯罪记录比钦定版《圣经》还要厚呢,而且龌龊程度不相上下。他是一个飙车党的成员,该帮派名叫魔王。他们既卖冰毒,也卖新型的合成海洛因。塔金斯是司机,也是打手,更是一颗毒药丸。他自己好像断了条腿,打手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遇到像我这样的人,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常理来分析。”

格罗斯基挠了挠他的胡子。“像你这样的人?”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嗯嗯,读心者,逆天改命者。”疯子。

“你现在认为雷恩和你是一类人?”

“也许吧。这说得通。”

任何获得了被诅咒的能力或经历过创伤的人都算是她的同类。这是玛丽·史迪奇说的。就连埃莉诺·考尔德克特也说:能力和智慧源自创伤。而米莉安似乎遇上了连锁反应。前有阿什利,现在又出了个雷恩。劳伦·马丁被那可怜的女巫埃莉诺·考尔德克特拖进水里差点儿淹死——真是让人头痛。

米莉安百思不得其解,雷恩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她身上究竟拥有何种被诅咒的力量?她也和米莉安一样能看到死亡吗?

她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是有责任的。我闯入了她的生活,并把她像纸巾一样撕得粉碎。没错,米莉安确实救了她的命。可那又怎样呢?她救了她,却也害了她。就像米莉安自己的得救与诅咒一样。也许死了倒好。她的心怦怦直跳,不得不迅速赶跑这些灰暗的念头,以免把那老妖怪又勾出来,那个声称只有终结一切才能解除诅咒的老妖怪。她讨厌的诅咒。

或者,也许她只是讨厌自己爱上了这个诅咒。

“这是她的工作。”米莉安说着在T恤外又套了一件连帽衫,并随手从柜台上抓起格罗斯基的钥匙,“她在附近。”

“你要去哪儿?”

她只撂下两个字:“出去。”因为哪怕多说一个字,都会给格罗斯基可乘之机。他一定也想跟她出去,但她不允许他这么做。这是她要背负的十字架,容不得别人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