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池绪呼出一口气, 坐在了裴谨修床边的矮榻上。

他仰头看裴谨修。

即使是在这个角度下,裴谨修仍然精致漂亮得惊人,而他精心设计的礼服为这份美增添了别样的距离感和攻击性, 似冰似雪,似剑上寒霜,令池绪不由自主地想要抓紧,以确定裴谨修仍是温热的、触手可及的。

他一边无意识地勾着裴谨修的衣服下摆玩, 一边小声抱怨道:“你什么时候能搬出来?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了。”

“快了。”裴谨修垂眼,握住池绪作怪的手道, “去洗漱。”

池绪听话站起,浴室里有裴谨修提前为他准备好的洗漱用品和睡衣, 睡衣是棉白色的, 上面画着一只卡通小狗。

半个小时后, 池绪缩在被窝里, 心不在焉地捧着一本故事书。

他困得眼皮都快抬不起, 但还时不时瞄一眼浴室,强撑着等裴谨修。

终于,门锁咔嗒一声, 裴谨修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又穿回了他那一身黑的睡衣。

他走近, 俯身抽走池绪手上的书,说了一声“晚安”后, 啪的一声关上了灯。

卧室里一片黑暗,朝向也与池绪在祁华名苑的不同。

环境虽然陌生,但熟悉的香气萦绕身侧, 池绪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也许是晚上发生的事太过糟心,池绪做了许多噩梦。

梦境支离破碎, 前面的梦都忘了,只记得快要醒的那个。

他梦到漫天大雪,裴谨修穿着他送的那件白色礼服。

他们在雪中走去上学,走到校门口时,池绪突然发现,裴谨修脸上有一道伤,正渗着血,血滴滑落,流出道道凄艳血痕。

池绪连忙翻开书包找创可贴,等他找到后,再抬起头时,裴谨修脸上的细碎伤口却更多了。

不光脸上,身上似乎也在流血。白衣很快就变成血衣,黏腻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

池绪的书包掉在雪地血泊中,恐慌蔓延,他仿佛被什么莫名的力量封印了一般,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只能惊惧着睁大双眼。

裴谨修却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像神庙里的白玉雕塑,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

他睫毛沾着雪,迟缓地眨了下眼,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后,才有些歉疚道:“抱歉,弄脏了你的礼物。”

视线旋转,池绪这才看清楚了伤口来源。

那是一把刀,正插在裴谨修后心,血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

风雪里似乎也有数不尽的刀,只是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有人替他一肩背负了。

池绪猛地睁开眼,意识还在梦境和现实中游离。

他下意识看向一旁的裴谨修,素色窗帘透光下的脸颊白净细腻,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口。

池绪这才松了口气。

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还没到六点,外面虫鸣鸟叫,吵得池绪心烦意乱。

他睡不着,就盯着裴谨修一直看。

裴谨修睡眠很浅,不一会儿就被池绪盯醒了。

他仍带倦意,只看了池绪一眼,就了然地问:“做噩梦了?”

池绪点了点头,他右眼皮跳得厉害,冥冥之中有种极不祥的预感,惴惴不安道:“我梦到你流了好多血。”

裴谨修没有赖床的习惯。他一边起床,一边轻声道:“梦是反的,别怕。”

池绪年纪小,太多不安与无力解决的事情寄托在怪力乱神上总能让他好受很多。

裴谨修不赖床,池绪也不想继续睡了。

他爬起来拉开窗帘,一束阳光落在床榻之上,灿金色的光线温暖柔和,窗外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这多少疏散了些蒙在池绪心上的愁云。

早饭和中午饭都没见到裴见微那一家人,池绪乐于看不到他们,甚至希望他们晚上也不要出现在庆生宴上。

生日宴有专门的人负责筹备布置,裴谨修和池绪只需要在今天下午五点前回到主别墅,因此他们下午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在庄园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