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醒前没有一点儿征兆?”

曹敬不喜欢抽烟,但他觉得作为讲故事的人,这里应该点起一根烟。“之前有一段时间身体发热,我以为是季节交换的时候着凉了,没太在意。具体发作的时候其实就是一瞬间,然后就昏过去了。”

他留了一半话没说,他那时候以为发热是因为和明郁江长时间近距离接触,内心里觉得是情窦初开时的热病,逐渐会自己消失。曹敬并不以为昏迷有着特殊意义,直到他第二天晚上又做了怪梦。

他梦见自己从宿舍管理员那里偷钱,然后把钱藏在了操场边上一盆含羞草下面。

曹敬早上醒来后,晨跑时看到操场边上的那排含羞草,一时好奇抬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有个黑色的小塑料袋,里面包着一小沓钱。

曹敬知道事情不对了。

“在那之后,我用了一段时间去假设,自己做梦的时候,到底是看见了谁的梦?”曹敬对雷小越说,“偷钱的人,我后来经过仔细观察,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因为我把钱放回去了。但其他人做的梦,很多时候对我来说都没有特殊价值和判断方法,我只能猜一猜到底是谁做的梦……”

“没跟别人说吗?”雷小越笑问。

“那样太危险了。”曹敬喃喃自语,“我真觉得我的能力有点儿危险。假设我能够看见别人做梦梦见了什么,还能改变这些梦。那谁还敢跟我睡在一块儿?连做梦都没有隐私权,好像太恐怖了一点儿吧。”

雷小越没接茬。

“有个小知识,其实没有别人知道。”曹敬说,“这个知识一般会让人很感兴趣,动物也会做梦。”

“假的吧?”

“真的。福利院里曾经养了条叫黄皮的狗,我有的时候会看见它在做梦。”曹敬认真地说,“动物做的梦,和人做的梦不一样。你要说哪里不一样,我一下子还真说不上来,因为很难用语言形容,你估计也懂。进化能力这种东西,就算你使用的是自己的力量,你也说不出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但……你就是能一眼看出来,很奇怪的梦,跟人的梦完全不一样。”

“蚂蚁会做梦吗?”

“不会。做梦是具备高级思维能力的哺乳动物才有的能力。”曹敬现在确实希望自己手边有一支烟,虽然他不抽烟。“抽象思维,这是做梦的基础,你的头脑具备抽象思维,能够理解实体和概念之间的差别,这样的头脑才会做梦。碎片……那些记忆的碎片,才会在你的脑海中组织成怪异的事件和人物。”

“呃,等等等等。”雷小越突然大叫,“等一下,你刚刚说你能够改变别人的梦境?差点儿给你把这事儿滑过去!别人的梦境你也能够改变?”

“是的。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曹敬大笑,然后他沉默了一下,摇头道,“这个真的很危险,真的不适合。我一度在这个能力上做了很多试验,但是……让我自己感觉很不舒服。”

“举几个例子吧,你都做了些什么试验?”

“无可奉告。”曹敬轻声笑道,“你可以自由发挥想象。”

“你大概潜入了很多女生的梦境里吧。”

“随你想象。”

“很爽吗?”

“并不。”

小时候的曹敬是曹氏四杰(老姜给他们起的另一个外号,讽刺居多,后来就叫开了)里最内向的一个,他对和人交流感到异常恐惧。和后来那个精心琢磨与青少年交流技巧的教职人员相比,童年时期的曹敬就连跟隔壁班的人讲话,都花了相当长时间去努力。

后来他分析自己的性格,认为自己对于精神能力的运用,就是这种内向性格的最好表现。在觉醒了能力之后,他试图用这个能力去和别人沟通,在梦中说出自己的话。

曹敬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存在本能的回避心态,就像这次他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导致两班人火并了一次,还伤害了自己的亲人和一位朋友,而作为事件引火线的曹敬在感到深深愧疚的同时,对当事人几乎产生了一种恐惧心理。他现在每次看到曹雪卿头上的银发卡,都感觉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