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池波光摇曳的温泉水亦趋于平静。

顾新橙试图挣脱禁锢,却腿脚发软,使不上力气。

她宛若生了寒症,浑身上下像落叶一般簌簌地颤抖着。

月牙色的脸庞浮满红晕,眼尾湿红一片,睫毛上有星星点点的水珠,不知是蒸腾的雾气还是眼泪。

顾新橙无视了傅棠舟的质问,她死死地咬着牙,仿佛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然而这换不回他的仁慈,他变本加厉。

冰冷的月色下,院子里的梅花寂静地盛开。

晃动的水声里隐隐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听上去像是在低泣。

花瓣一片一片地凋零,北风一吹,打着卷儿地向下坠落。

零落成泥,碾碎成土,唯有香如故。

*

傅棠舟拿了一块干燥的大浴巾将顾新橙裹好,抱了出去。

她的嗓子都快被折腾哑了,整个人像只可怜的幼猫,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有人摁响门铃,是酒店的服务员推着餐车前来送餐。

精致的骨瓷碟里是各类餐点,冰桶里还镇着一瓶红葡萄酒。

“饿了吧?”傅棠舟走到窗前的桌旁坐了下来,“我陪你吃点儿东西。”

他并不吃饭,只用高脚杯浅浅地倒了些红酒。

他又变得矜贵沉稳起来,仿佛刚刚施加在她身上的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顾新橙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她疼得厉害,脸色惨白如纸。

傅棠舟望了望窗外的一弯新月,冷悠悠地说:“还要我喂你?”

顾新橙撑着身子坐起来,拉扯到痛处,她“嘶——”了一声。

她望着灯影下静丨坐的男人。

浴袍在他胸前勾出V字,肌肉线条在这个V字中逐渐收窄,隐入松松系着的腰带里。

酒杯在他手中轻摇慢晃,紫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滚了一圈,才滑入喉中。

他又斟了一杯。

傅棠舟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时冷时热,若即若离,像是一阵风,抓不住也摸不着。

宠溺的,暴戾的,她都见识过。

分明今晚他们闹得不愉快,他却可以这样平静地坐在窗前品一杯红酒。

可是顾新橙做不到,她在他面前单纯得像一个孩子。

给她一个巴掌又喂她一根胡萝卜,她就是这么好哄。

实在哄不好了,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办她一顿。

反正最后屈服的人都是她,谁让她才是爱得更多的那一个。

只不过今晚,他比任何一次都要疯狂,理智荡然无存。

顾新橙光着脚踩上地毯,一步一步地挪到桌前。

她刚要坐到傅棠舟对面的椅子上,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跌进了他怀里。

傅棠舟抱着她,手扶着她的腰,柔声问道:“刚刚我弄疼你了?”

被他这么一提,顾新橙委屈得眼底直泛泪花。

傅棠舟用指腹擦掉她的眼泪,哄她说:“你乖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是啊,他对她好的前提是,她得乖。

今晚她遭受这些,全是她的错,都怪她不好。

怪她不在人前给他面子,怪她不肯在欢好之时取悦他。

谁让她不肯乖乖的?

顾新橙大部分时间都是乖巧懂事的,可这不代表她对那些事可以无动于衷。

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即使是一只宠物,也会有不乖的时候。

傅棠舟端来一碟红枣糕,拿了一个送到她嘴边。

你看,对她好的时候他真的会亲自喂她吃饭。

就像对待一只宠物,心情好的话可以帮你顺一整天的毛;可万一心情不好,就一脚踢开,理都不理你。

顾新橙愣了三秒,才张开嘴咬了一小口。

分明是绵软甜蜜的红枣糕,不知为何,吃到口中只有干硬苦涩。

“好吃吗?”傅棠舟问。

顾新橙僵硬地点点头。

“好吃就行。”傅棠舟将红枣糕放回碟中。

他的指尖轻轻拨弄着她裸肩上的湿发,说:“一会儿把头发吹干,别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