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12页)

“史达宾睡了,”舞蛇说,“不要打扰他,除非他醒过来。”

史达宾的母亲和年纪较轻的丈夫起身入内,这名年长的丈夫却停到舞蛇面前。“你救得了他吗?”

“但愿如此。肿瘤虽然变大了,但似乎还很坚实,并未扩散。”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声音清脆空洞得有些不真实,仿佛是在说谎。“白雾会在早晨的时候准备妥当。”她觉得有必要再给他保证,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妹妹想跟你说话。”他话说完就让她们两个独处,没有相互介绍,也没有表明这个高大的女人就是团体中的领导者,好借机抬高他自己的身份地位。舞蛇回头看他,却见帐幕已经垂下。她觉得更加疲惫了,她第一次感到横搭在她肩头的白雾分量如此沉重。

“你还好吧?”

舞蛇转过身。那名女子以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姿态走向她,动作因为即将临盆显得有些笨拙。舞蛇必须抬起头才能迎视她的双眼。在她的眼角及嘴边有些许细微纹路,有时就像她在隐隐微笑。她的确笑了,但是带着关切之情。“你好像很累的样子。需要我叫人替你弄张床吗?”

“现在不行,”舞蛇说,“还不到时候。等这一切结束,我就会睡。”

这名领导者在舞蛇的脸上搜寻,舞蛇感觉到她们有些类似,因为她们此刻有共同的责任。

“我想我了解。有什么需要我们提供的吗?你的准备工作需要协助吗?”

舞蛇发现她竟然必须像在解决难解的烫手山芋一般处理着这些问题。她在她已精疲力竭的脑袋里反复思考,详细审查剖析,才终于抓住了这些问题的意义。“我的马需要食物和水”

“它已经有人照料了。”

“我还需要有人帮忙看着白雾,这个人体格要够强壮,重要的是不会害怕。”

这名领袖点头答允。“我很想帮忙,”她说,再次淡淡一笑,“不过最近的我笨重了点。我会另外找人的。”

“谢谢。”

这名年长的女性俯首,恢复肃穆神色,然后缓步移向一座帐篷。舞蛇看着她走路的模样,对她优雅的风范心生羡慕。相较之下,她觉得自己非常渺小,年幼无知又污秽肮脏。

狂沙一圈圈地从舞蛇的手腕上滑落,绷紧身体准备猎食。舞蛇在这条公蛇碰到地面之前抓住它。狂沙从她手中昂起上半身,轻弹蛇信,盯着那只小动物看,侦测着它的体温并品味它的恐惧。“我知道你饿了,”舞蛇说,“但那不是你的。”她把狂沙置入袋中,从她的肩膀将白雾拿下,任这条眼镜蛇在它专属的阴暗隔间里盘绕。

当舞蛇的身影笼罩住这只小动物,它再次凄厉地哀嚎和挣扎。她弯身捡起这个小家伙。它一连串的惊恐尖叫声不再急促,渐趋和缓,在她抚摸它时终至安静。它一动也不动,呼吸困难,疲惫不堪,黄澄澄的眼睛往上直瞪着她。它的后腿修长,有一对宽大竖立的耳朵,鼻子因为闻到毒蛇的气味而不停抖动,柔软的黑毛被网子的绳线明显地划分成一个个歪七扭八的方块。

“对不起,我必须要杀死你。”舞蛇对它说,“但是你很快就不用再害怕了,我也不会让你觉得痛苦。”她的手温柔地锁住这只动物,不停抚摸它,并抓住它头颅根部的脊椎骨。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仅仅一次就扯断了它的脊椎。一瞬间它似乎挣扎了一下,但马上就死了。它的身体抽搐着,两腿向上拉紧,爪子弯曲且仍在颤动。即使是现在,它仿佛还一直在瞪视着她。她从网中拿出尸体。

舞蛇从她皮带上的囊袋里挑出一个小药瓶。她费力撬开这只动物紧紧闭合的双颚,在它的嘴巴里滴入一滴药瓶内不透明的药剂。她迅速将袋子打开,召唤白雾出来。这条眼镜蛇缓缓地出现,颈背合闭,沿着袋子边缘潜进,滑入布满尖锐颗粒的沙地里,象牙白的鳞片泛着淡淡的光芒。它嗅了嗅这只动物,滑向它并用舌头触舔。有一刻舞蛇担心它会拒绝死尸,但这尸体还是温的,仍在抽搐,况且它饥肠辘辘。“你的佳肴,”舞蛇对这条眼镜蛇说话,这是长久离群索居形成的习惯,“刺激你的食欲。”白雾闻闻这只动物,头颈一缩猛然攻击,短小坚固的毒牙插入瘦小的身躯,它又咬了一次,并注入囤积已久的毒液。它松开毒牙,然后咬得更紧,双颚开始干活。这只小动物根本塞不满它的喉咙。当白雾正静悄悄地消化着这分量不足的一餐,舞蛇握着它,坐在一旁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