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建兴已经全乱了, 火光、嘶喊,还有兵甲铁器的碰撞声。

而姜佩兮不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能躲在这个院子里, 生怕遭受牵连。

守门的仆人小跑着上前,弯腰请求她的指使:“司簿回来了。”

“开门。”等在屋里的姜佩兮立刻起身向外走去。

高阔的大门闪开一道缝隙, 外头的火光在那一瞬刺进姜佩兮的眼睛。

黑袍跨进院门,锋利的剑刃映着火光渗出寒意与危险。

几乎是无意识的, 前行的姜佩兮脚步顿住, 迈出去的步子被收回。

来人是她的丈夫, 怀里抱着他们的孩子。但姜佩兮却迈不动步子, 她说不清原因。

院门被推开的那一瞬,她看到了灼灼的火光,而黑袍黑发的男子背着光。他明明站在火光前,面容却模糊在阴影后。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剑。

周朔将手里的剑交给门仆,只抱着孩子走向她。

那一瞬的锋利与肃杀随着距离的拉近而远去, 他又恢复了姜佩兮所熟悉的样子, 儒雅谦逊,温和无害。

仿佛刚才一眼所见的, 只是她的错觉。

周朔离她越来越近,姜佩兮看到他脸上有一道很细的口子, 一定是利刃所伤, 此刻血液已经凝固。

她再次走向他。他们越靠近, 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浓。

而伏在周朔肩上的善儿,此刻过于安静了。

姜佩兮接过他怀里的幼子, 可孩子却没有半点反应。

她呼唤孩子的名字,伸手去捧孩子的脸。白嫩嫩的脸蛋, 眼睛紧紧闭着,怎么喊都不醒。

“他被灌了昏睡的药,等睡醒就好了。”

姜佩兮看向周朔,询问使她不安原因:“究竟怎么了?”

周朔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幽深寂静。良久,他回答她:“主君被鸩杀了。”

“什么?是谁,捉到了吗?”姜佩兮不可置信,谁敢毒杀建兴的主君,这也太不要命了。

“是秦夫人,她已饮毒自尽。”

姜佩兮愣愣地,她才见过秦夫人不久。

唤来侍女,将怀里的幼子交给她。

在做好这些后,姜佩兮仍旧不敢置信。

她抬头看向周朔,寻找答案:“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要离开了吗,秦氏不是已经等在山下,准备接她回温谭了吗?”

回答她的是更久的沉默,姜佩兮等得着急,伸手拽住周朔的衣袖,“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抓到周朔衣袖的一瞬,她不禁愣住,手心潮腻腻的。

姜佩兮这才注意到周朔的衣衫,黑袍上的银丝绣纹已暗淡无光,上面染着红色,是潮湿的血液。

“你受伤了?”她焦急地寻找伤口,“伤哪了?”

周朔拉住她的手,安抚她:“没有,不是我的血。”

她的指尖染上血迹,周朔拿帕子给她擦手,擦去那些不该碰到她的脏污。

“佩兮,温谭秦氏反了。”

“周三县公怎么说?”姜佩兮皱起眉。

“他也反了,还有盈之,就连在阳翟的朝端县君也参与了进来。”

她的手被周朔捧着,他用雪白的帕子擦拭她手指蹭上的血迹。

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平和稳重,耐心细致。

但姜佩兮做不到,她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叛乱打乱了阵脚。

建兴以前就有近亲旁支叛乱的先例,周氏主家自那便对旁支很忌惮。

大多数旁支都被调到地方,无诏不得进入建兴。留下来为数不多的旁支,要么人丁凋零,要么极得主家信赖。

周三、周七、朝端三家是备受主家信赖的近支。

他们的危险不仅源于主君的充分信赖,更重要的是,他们手里有私兵。

“现在建兴……是什么情况?”

周朔仔细擦着她的手,眼睫低垂:“他们控制了大半,几座主殿已经完全被清正和盈之掌控,进入建兴的关卡也几乎都被阳翟过来的兵马把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