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阴】楼蛞蝓2

“那是什么?”钟言下意识地问。

飞练的脸上出现一个问号,跟着转了过来:“什么什么?”

这反应,肯定是没瞧见,钟言给他指了指方才的窗口:“好像有个人的脸一晃而过了,瓜子脸,惨白,柳叶眉,估计是个小姑娘。”

飞练也看向了那扇窗:“需要我上去么?”

“不用。”钟言按住他,“纸片人就不要到处瞎跑了。”

蒋天赐这时叼着烟走过来:“是啊,二次元就别到处瞎跑了。”

飞练[(ì_í)]地看向他:“别把我看扁。”

蒋天赐伸出一只手,将飞练戳趴在钟言的肩膀上:“我还能把你按扁。”

一只小纸人在肩上乱蹬腿,钟言赶紧让蒋天赐松开手:“他都这样了,怪可怜的,你就别欺负他了。对了,你弟弟怎么不在安全屋里住着?”

“他非要跟着,我没办法。”蒋天赐的眉心愁云一片,“你们有时间帮我开导开导他吧,让他尽快走人。”

“呵,你让他走他就走,凭什么?”飞练重新站了起来,两条手指粗细的小短腿在师祖的肩上立着,“你不愿意带着他,我带。”

“你凭什么带着我弟弟?”蒋天赐的手蠢蠢欲动,还想再按一次。

飞练一脸严肃:“因为我挺喜欢你弟弟,他不傻,只是没人爱。你不爱他,以后他就是我弟了。”

“你……”蒋天赐刚要再说什么,王大涛已经走了过来,肩上扛着五箱矿泉水。

“走吧,看来这回咱们要住集体宿舍了。”王大涛朝前方走去,在钟言眼中,高大的鬼影帮他分担了绝大部分重量,他扛得十分轻松。

然而,鬼影在普通人的眼中是不存在的,楼上鸽子笼一般的防护栏里,几十双眼睛紧张又敏感地盯着这群访客。冬天过去,北方城市的初春并没有草长莺飞,最先到来的反而是黄沙和扬尘。发黄的天际线卷着风,将早已无人打理的楼洞口吹起一阵小型的龙卷风。

白色塑料袋、饮料杯、纸屑,从四面八方卷过来,吹成了一堆。

王大涛在最前面开路,蒋天赐跟在后头,宋听蓝和欧阳廿相互搀扶,施小明看什么都新鲜,抱着属于他的死人牌位走在钟言前头。钟言和飞练在最后,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就是觉着浑身发紧。直觉再次提醒了他,楼里恐怕不止是哭丧灵那么简单。

飞练费劲儿地抬着脑袋,快要认不出这地方来。

虽然他只来过一次,但从前的生活气息还留在他脑海当中。城中村的建筑楼不新,但居民都很鲜活。楼下是公共健身设施,曾经有老人和小孩儿在这里娱乐,垃圾箱旁边有人维持卫生,不大的空场上,有中年人打羽毛球。

又由于是连廊楼,谁家门口都能听到别人的脚步声,谁家做饭都能飘出去香味儿。飞练只在这里逗留,可人间的烟火气息还是给他当时尚未成熟的记忆里留下了一笔。

现在,完全不一样啊。

一行人从单元门进入,走上楼梯,楼道里隐隐约约能听到哭声,而且还不止一家。拐角的地方摆着几碗已经发黄的米饭,老鼠正在啃食,还有两三个空白的相框。

钟言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捡起来,是一只已经破了线的兔子玩偶。

走上二楼,几个身穿道士服的人从面前而过,桃木剑上挑着几张燃烧的符纸。楼道里蹲着几个成年人,双眼紧闭,全部双手合十在作揖,嘴里嘀嘀咕咕地念着:“天灵灵,地灵灵,老张老徐你们走吧,你们走吧。”

大把大把的纸钱在空中飞舞,像是有人在此停灵。

“发生什么事了?”钟言问王大涛。

王大涛说:“先上楼,让白芷和你说吧。”

再往上走,到了四层的地方,钟言首先看到的是一面招魂幡。

能看出这东西不旧,恐怕就是这几天赶做的,但奇怪的是它仿佛经历了一道做旧的程序,虽然没有破损,可整体看上去旧了二十年的模样,整张幡子又黄又皱。钟言在招魂幡的正前方站停,摸了摸它,忽然耳边一声震响,是防盗门迅速开启发出的金属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