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3/7页)

“她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他事后说。

温珀说:“我能把头钻到她的裤裆里,在那里待上几个小时。”

他说这话的认真劲儿听起来相当悲哀。以后,再看到温珀把香烟放在唇间翻来滚去,斯通先生都会回想起这句出乎人意料、令人惊恐、又毫无愉悦感可言的话语。

此次见面后,斯通先生有好些时候再也没有听到这个女主持人的消息。温珀的言谈中开始透露童年和参军的经历,他提及的那些令人感到羞辱的过往好像近在眼前。“我和妈妈,以及她的一些朋友们,在听广播里女王加冕的转播。你知道吗,那时我已经挺大的了。我妈对我说,‘比尔,快来这里看,街上有加冕的队伍走过来了。’我上了她的当,真的跑到窗边看。我真的跑了过去。她的女友们哄堂大笑。那时我杀她的心都有。”“他们说军队能塑造一个男人。但我在军队里差点玩儿完。你听说过关于传统英国士兵的说法吧。说他们蠢得‘可怕’,勇敢得‘恐怖’。我两样都不沾边。”

有时候,他对任何目睹的事物都发表带有蔑视性质的评价。这在某些情况下是有趣的。比如有一次,在转过一个街角之后,他说:“你看看那个白痴。”好像他的话带有魔力一般,他们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穿着臃肿的摩托车手服装的男人,垮着的裤臀处很脏,看上去像个猴子的图案。有一段时间,他只要在伦敦街头看到黑种人就很恼火。整个午饭时间,在街头行走的过程中,他都会大声数着他看到的黑人的数目,直到他和斯通先生两人都忍不住大笑。但有时候,这种午休时间的步行也会带来尴尬。打扮齐整的妇人和她们的女儿像黑人一样让他恼火。有一次,他们两个在牛津环的交通岛上等红绿灯的时候,前面就站着这样一对母女,斯通先生听到他在嘟囔:“快滚得远远的,死老太婆。”他常常在人群中发出类似的诅咒。但这一次他说得太大声了。那个女人转过头,盯着他审视了一番,眼里满是鄙夷。这让他有点畏缩,一路变得很沮丧,直到回办公室才略有好转。

这段时间温珀过得不顺。他似乎和斯通先生走得更近了。有一天一起吃午饭的时候,温珀突然满是热忱地说:“我真希望能像你那样,斯通。我希望我的生活就这样了。我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发生过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活就这样了呢?”

“想到要继续追求生活我就无法忍受。如果现在就能满足地回顾自己的一生,那有多好。所有该经历的都已经经历,所有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很平静,幸福而平静,一天又一天,坐在绿色草地上铺着干净桌布的桌子边喝茶。”

他的话击中了斯通先生,让他猛地跳脱出对温珀的关注而想到自己的过去,那么近又是那么遥不可及的过去。温珀的话非常正确,又非常错误!他几乎觉得温珀的这些话充满了诗意,像一首歌那样留在他心中,而且有一种永恒的力量。

但是一天一天过去,温珀从自信变得心烦气躁。

“我不再是过去的我了。”一天午饭的时候,他说,“从今天起,我要改变。我该如何表明我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呢,斯通?”

“这我还真想不出来。”

“一顶帽子,斯通。绅士需要戴帽子,帽子需要绅士戴。看看你,看看那些戴帽子的人。我该去哪里买一顶呢?”

“我的是在邓家帽店买的。牛津街上有家他们的分店。”

“太好了。我们这就去邓家。”

他们穿行在午休时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温珀哼着自己即兴编的小调:“帽子,帽子,一定要买一顶帽子。”

但等他们走到邓家的橱窗前,温珀突然停住脚步,张大了嘴巴,决心一下子不见了踪影,他完全忘记了要改变自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