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傍晚的澳门,落日的晚霞十分瑰丽。妈祖庙中钟罄声声,香烟袅袅,前来进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化了装的英杰买了一大炷香,在供台的烛台处点燃,恭敬虔诚地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鞠躬,而后在蒲团上五体投地地向妈祖膜拜,眼睛却在透过墨镜向四周打量。他的内心充满焦虑。

根据黄河平摸到的线索,被盗的壁画早已出境,并且从香港辗转至澳门,至今还在文物贩子手中漂着。文物道上将刚出土的文物称作“生坑”,进了市场就会被洗掉非法盗掘的痕迹,被淘成“熟坑”,倘再进了欧美大亨阔佬的手中,那将意味着文物万劫不复的命运。现在的关键是要见到实物。

他现在腰缠着现款来探货,暗地里请澳门司法警察局现场实施抓捕。可按规定的暗号做完了动作,还不见有人前来接头。

就在他磕完头将要起身时,觉得旁边有人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腰,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卖花的小姑娘,乌黑的发辫上扎着一朵紫色的八角花。

“叔叔,买我一朵花吧,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你想见的朋友。”小姑娘把花篮高高捧在他的面前,有意遮住了自己的脸。小姑娘的脸有些脏,浓密的头发挡住前额,脖子上围了一个很大的围巾,包着嘴巴。

英杰从花篮中抽出一束紫罗兰,给了双倍的钱,跟在那小姑娘后边走,拐过了一条街,来到了一处客运码头,小姑娘用手指着一艘快要起锚的游船说,船上有个人正在等他。英杰眯着眼眺望时,身边的小姑娘早已不知所踪。

他疾步上船,跨上舷梯,只见四周的游客正在兴高采烈地凭栏观望海景,没有一个人理睬他,方觉自己上了当。他心情有些沮丧,不露声色地坐向靠窗边的椅子上,无意间把那束鲜花抛在桌子上。花束开了,里边夹着的一张纸条露了出来,英杰忙拿起来,只见上面打印着一行字:

下艇后有人会引你会面。

游艇沿着海岸行驶,穿过澳门大桥。靠岸时,只见林立的楼群已经是万家灯火了。英杰佯装闲逛信步往前走,迎面走过来一个身躯伛偻的老太太,只见她衣衫褴缕,蓬头垢面,手中提了个篮子,另一手拄着拐杖,看样子是个乞丐。英杰摸摸口袋,拿了零钱给老太太,可对方却没走,用本地口音沙哑着嗓子说了话:“积德的好心人,我这儿有点货,你要吗?”说着,她用拐棍挑起提篮上的一块水印蓝布,英杰凑上去一看,心中一阵狂喜,原来篮子底部,正放着一张壁画的彩色照片。

“货在哪里?”英杰十分警觉,他要拖延一下,等接应者跟上。

“你要真心要,就跟上我走,可是要委屈你一下。”老太太用拐棍颤巍巍地把蒙篮子的布挑起递过来,原来是块遮眼罩。英杰戴上眼罩,接过老太太伸过来的拐棍,盲人似的跟着走。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人行道边有汽车行驶的声音,旁边有人把他推到了车上。

车子开始疾驶,起初跑在马路上,转了几个急转弯之后,道路开始坎坷不平,他的鼻子嗅到了一股海腥味,另一侧还有浪打礁石的声音,他才知道来到了海边。紧接着他被推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硌脚的礁石,差一点没被摔倒,他借机会动了一下眼罩,只见四周一团漆黑,还没等他把手抽回,胳膊上早已挨了那老太太手中的棍子。

“少耍花招,除非你不想活。”英杰听老太太一直说粤语,可最后几个字却露出了梁州口音,心里突然有了底。

接下去,他觉得自己被引进了一座山洞里,屁股被按在了湿漉漉的石头上,眼罩还是没有被摘掉。

“老板,几根红烛照天地,腰缠几何下扬州?”一个人从很远的距离用道上的黑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