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4页)

简单的葬礼过后,红艳哭了三天三夜,那哭声让倪俊都感到害怕,哭到筋疲力尽,红艳甚至想,要不干脆自己眼一闭,也那么过去算了。可老天不让她死,哭累了,睡一会儿,再睁眼,她还活着。她现在似乎才明白老妈那句话的含义。活着,未必比死了幸福。活着说明还有业,还要还,还得继续受苦。她突然有点羡慕自己的亲生父亲。他死在四十岁,照片中,永远是一张还不算太老的脸。刘红艳扁桃体严重发炎,说不出话,发烧,倪俊不得不把她送到医院。红艳一听说去医院,立刻像一条垂死的鱼,乱蹦。怎么也不去。没办法,倪俊只好把社区医院的医生护士请来,在家治疗。无神的双眼盯着塑料管里落下的点滴,冰冷的药水注入红艳的血管。她的心似乎也慢慢冷硬起来。妈不在了,她还怕什么。她谁也不怕,谁也不用考虑,想怎么活怎么活。

病房里,二琥在帮老太太翻身。伟民站在一边,二琥抬头指示:“背过脸去。”伟民连忙背过脸。男大背母,女大背父。夫妻俩背对背说话。二琥手上不停,擦拭着:“这么利利索索走了,换个角度想,或许是好事,省得受苦。”伟民呵一声:“那可是砸死的,你去试试。”二琥哼哼:“你说,是轰的那一下,人没了好,还是像妈这样,慢慢地,给你手术,给你插管,给你这样折磨那样折磨好?一个是快刀杀人,一个钝刀割你的肉,哪个好?知道了吧,快刀是要你命,刽子手,下刀快就是仁慈,钝刀,是活活把你疼死。”

恐怖故事。伟民听得心惊,忙让她别说了。

二琥嘴不停:“老天对她不薄,人死了,走意外险,保险公司还赔她五十万,还想怎么样。”

伟民批评她:“你脑子里别总想钱,这是人命,都什么话。”二琥把毛巾投在水盆里:“人话,实话,你们这些人,心里想一个样,嘴上说另一个样,我只不过把你们心里想的说出来。实际呢,我不比你孝顺?你伺候过你妈几天?”伟民跳脚:“男大背母!天理伦常,懂不懂?!”背后没声音。伟民问:“好了没有?!”再回头,二琥早端着盆从后门出去了。

淑淑要来。春梅原打算让红艳做“缓冲”,做做她的工作。一来,红艳跟她年龄差距小一点,二来,毕竟刘红艳有过两次流产经历,方便给淑淑打“预防针”。只是,庆芬去世,红艳服丧,这个安排被迫取消。春梅问伟强,要不让伟贞做做工作。伟强认为,老三只需要把斯楠盯住,女方这边,不适合她再出面。春梅头疼。看来,跟淑淑谈判的事儿,还是得她亲自来。硬碰硬刚对刚,没有缓冲。

斯楠还在伟贞那儿。正阳娘偶尔做做他工作,可毕竟隔着好几代人,斯楠的想法跟正阳娘完全对不上。正阳娘问他:“知道有了孩子代表什么吗?这是个包袱,生下来的是人,一辈子你都得负责。你准备好了吗?”斯楠却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个年纪有个孩子,挺酷,等孩子长大,他还没变老。挺好。“万一离婚了呢?或者出了意外,你中途失去了劳动能力,或者得了大病。”伟贞用红艳卖保险的那一套话给斯楠压力,“你这样不是爱孩子,是害孩子。”结果斯楠说:“那我就找嫂子买一份保险。”天,红艳的业务拓展得够宽。

火车站广场,一个女孩拉着行李箱,身材依旧窈窕,看不出来有什么“异状”。春梅朝她招了一下手。女孩走过来,春梅要帮她拉箱子,女孩说不用。车开过来,两个人上车,司机是伟强。女孩问斯楠呢。春梅说:“他这两天在外地。”转头对伟强:“先去宾馆。”

房间提前预订好,淑淑来了,做登记,入住。毕竟男女有别,伟强在外面等,春梅一个人在房间跟淑淑说话。春梅让她先休息休息,明天先带她去做个身体检查。淑淑非常平静,既没有过激的言论,也没有要求立刻见到斯楠,来之前,她已经跟春梅达成一致,在没取得共识前,暂时不跟斯楠见面。淑淑看上去仿佛只是一次寻常的旅游。春梅感到这女孩实在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