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才是小猫神!

天上开始飘小雪,狂风卷着雪粒子斜斜地往下肆虐。

季庭屿沿着雪坡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上爬,正好和从山顶呼啸而来的风雪跑了个脸对脸。

像是有无数把牛毛钢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脸上、脖子上,刺刺地疼。

眉毛眼睫结满厚厚的白霜,嘴唇紫红紫红得裂出血来,双手也被冻僵了,乌鸡爪子似的往大雪里插。

两辈子加一起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佝偻着身子,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摔倒了不知道多少次,脸上磕得青青紫紫,张嘴都能咔出一口血来,但站起身后还是一秒都不停地继续往前。

一路上想起很多事。

半年来的种种混杂着前世的记忆,快要把他难以负荷的脑袋撑爆,专门为贺灼做过的那些侧写画面,就像翻飞的胶卷一般在脑海中放映。

摇摇晃晃的卡车上,他抬起满是硝烟味的手指抚摸自己的眼尾,用那样落寞的语气说:“我有七次差点冲下山,只为了保护一个我想保护的人。”

解决完第一波战地猎人,他变成巨狼驮着自己在雪夜里狂奔,用平静而又寻常的声音承诺:“我不是别人,我死都不会背叛你。”

第二波战地猎人追杀到防风洞,他堵在洞口和自己诀别,泪水淹没了他冰蓝色的兽瞳:“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给了我找回你的机会,却只给我见一面……”

后来他们死里逃生,赤裸着身子互相取暖,他一下一下轻拍着自己的后背,用快要将人溺亡的温柔嗓音哄慰:“不要怕了,我不会消失,我会让你的生命中全都是幸福开心的事。”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做到了,他毫无保留地爱着季庭屿,守护着他的记者部。

他从来没开口要过任何东西,得到一只玉铃铛都会傻乎乎地开心很久。

他只是单纯地想和自己付出所有才换回来的小猫长相厮守,偏执到贫瘠的一生只有这一个意义。

那么当季庭屿把他赶走时,他还能去哪呢?

只有死路一条。

一想到这里,无尽的悲伤就像炸弹一样在季庭屿心头引爆,大滴大滴的泪落到雪上,将冰凉的雪层烫出浅坑。

他已经爬到山顶,迎着凛冽的寒风举目四望,白茫茫一片找不到一丝贺灼的影踪。

“贺灼……你到底在哪……”

猫咪踉踉跄跄地奔跑,嘶声喊叫,绊到山石上,头朝下栽进雪里,几近绝望。

倏地,一缕熟悉的味道被风吹到鼻尖。

他从茫然变得惊愣,眼神从涣散慢慢清明,上身一点点撑起来,伤痕累累的身体像一面重新被举起的破旗,毫不犹豫地冲向风来的方向。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在距自己五十米远的山峰上,看到两个人,一口棺,贺灼坐在棺材里,手中端着白酒杯,缓缓送到嘴边。

“不要!”

他不敢想酒杯里装的是什么,扯着嗓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但迎面而来的风将他的声音吹到身后,无法向前传递。

“喝吧,喝完大醉一场,了却身后事。”对面桑卡手里捻着一串佛珠,老神在在地念诵着往生。

贺灼一身薄衣,半垂着眼,心如死灰,端着那杯酒连是什么都不问,仰头就要把酒送进嘴里。

下一秒,尖啸的枪鸣刮过耳膜。

只感觉掌心被狠狠一震,酒杯顷刻间碎成几片,燎起的火星灼烧过两根指尖,恍惚间抬起眼,看到日思夜想的人从混沌的风雪中奔到自己眼前。

“贺灼……”

季庭屿如同一只终于找到巢穴的小兽,悲恸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贺灼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张开双臂接住他。

猫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棺材撞翻了,两人相拥着横在棺木上,一个浑身冰凉,一个全身滚烫。

贺灼发了高烧,意识不清,以为自己做梦被他抱着:“我是已经死了吗,还是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