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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下微微一笑,低头看着地面,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大拇指骨碌碌地转个不停,似乎在寻找恰当的词语。这时荣利子才忽然发现,杉下以号称对穿着的关注几乎到了神经质的程度而闻名,可眼前的他,衬衣袖口竟然一圈污渍,还胡子拉碴的。

“唉,没想到那家伙居然那么叫人讨厌。准备结婚时我才发现,原来真织对她那些闺密比对我看得还要重……每天晚上都要出去和闺密讨论婚礼的事情,反而不好好跟我商量,这些天干脆连饭也不肯做了。她特别在意宾客的座位安排和回礼,但是和她一谈到结婚旅行的行程,她就一点儿兴趣也没了。怎么说呢?与其说那家伙是爱我和我结婚,倒不如说她是想打造一个便于和那些闺密继续保持来往的环境才选择的我,所以我现在心里很没底啊……”

杉下哭丧着脸,语气里也充满了求助。

荣利子暗暗生气:你现在才知道啊?她明白,这个男人是为了找回自尊才来到这里的。和以前上过床的女人见一面,发发牢骚,然后再设法恢复之前的关系,从而在真织面前建立起优势地位——不就是这么回事吗?不承想荣利子已经变得丑不堪睹,于是犹豫了,拿不准到底应该怎么办。

杉下露出白生生的牙齿,似乎自暴自弃了,他将散发着愤怒的视线转向荣利子,使劲儿吼道:“女人太可怕了!老是纠缠不清的,女人的敌人就是女人自己!”

——不光女人是这样吧?

杉下尽管不想陷得过深,但是乐得看到女人之间互相争斗,同时又理所当然似的想从女人那里索求温存和关怀,现在他无意中将荣利子也视为了一个令人讨厌的人。荣利子不认为杉下本质上是个坏人,因为他是在父母无微不至的呵护下长大的,所以才会希冀别人也能同样地无条件给予他爱情,而这份重负压得他难以承受,痛苦不堪,这一点倒和荣利子相似。

五点钟的报时音乐响起,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公园。广播音乐还和当年一样,是《晚霞小调》。

“哦,对了,部长让我给你带个口信。那个,坦桑尼亚当地有个叫赤城直美的中介还记得吗?”

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肌肤以及朴实的笑颜浮现在脑海。荣利子点了点头,杉下似乎毫无兴趣地站起身来:“她听说你休长假,好像非常关心哪。你怎么会和一个中介关系这么好?”

和赤城直美一起度过的短暂时光对荣利子来说早已成为梦幻,正因为这样,她还对自己如此关心,令荣利子深受感动。达累斯萨拉姆那令人怀恋的海滩和蓝色的大海出现在眼前了,但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便融入晚霞,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