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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父亲像自己一样,性情中居然也有古怪、可怜、说不清道不明的毛病,荣利子感到既羞愧又愤怒,脚下站立不稳。莫非,害自己受苦的性情是父母遗传的?想到这一点,荣利子就不想再看到父亲,就想逃出这个家。与此同时,心里却特别不安:自己到底爱不爱父亲?这个家是守护自己最后的屏障,绝对不可以对它产生厌嫌呀。

虽然父母亲很惊讶,但听到对方是个有名的主妇博主,而且很快就要结集出版单行本,同时将旅馆的地址、联系电话以及日程安排等统统告知之后,终于仍不大放心地同意荣利子外出旅行了。荣利子这几天都在忙着做出发前的准备。

喝了一口在列车始发站新宿站内小卖部买的常温瓶装啤酒,荣利子再度仔细打量着身旁翔子的侧脸。车窗玻璃产生的静电,将她的短发发梢吸起,弯曲着围成一个小小的空洞,像个鸟笼似的。她的奶油色皮肤的肌理、根根汗毛以及在她面前飘浮的尘埃都显得清清楚楚,翔子绝对算不上是一个美女,可为什么自己的视线一直离不开她呢?她的行动范围和看到的世界都那么狭小,可偏偏她的心一直向着遥远的地方,总是给人一种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飞走的感觉,而正是这种不安的感觉吸引着自己。如果可能,真想永远陪伴着她那颗一直游荡的心。以前她身边的男人大概也都是这样注视她的吧。

现在好了,她跑不掉了,不管是那个年轻男子,还是她丈夫,或者别的男人,荣利子都取胜了,荣利子在自己和她之间构筑起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闯入的世界。

荣利子一边听着车轮行驶的轰隆声,一边历数着依靠自己的努力而获得的战利品。

此刻,自己正和好朋友一同前往箱根,无论谁见了,都会认为她们是一对关系密切的好闺密。两人先是在离公寓最近的车站会合,然后到新宿,再乘上事先预订好车票的罗曼蒂克列车,并排坐在最前面的座位,前往温泉度过只属于两个人的一段时光。这可以算是成年女性的特权,如今自己已将它收入掌心,看来只要努力,总会有回报的。误会消除,之前的焦虑也好,伤心也好,统统一笔勾销了。必须一笔勾销!——经过反复的自我暗示,荣利子凑近翔子喊了声:“哎,快看,马上就要经过我们住的地方啦!”

“啊?哦……”翔子心不在焉地回应道,随即转过脸来望着荣利子,仿佛刚刚才认识似的。背光之下她的眼睛稍有点儿模糊,没有好好修理的眉毛耷拉在眉棱骨上。这好像是第一次和她在白天会面。翔子近来举止变得有些古怪,怎么形容好呢?有时候简直像个还不太会说话的男孩,顺从,但毫无主意,一切都听荣利子的安排。两个女性一起无拘无束地旅行,怎么可以缺少互动呢?最初碰面那晚,翔子可比现在知性多了,感情丰富,反应灵敏,给荣利子留下很好的印象。

也许是感觉到了荣利子的焦虑不安,翔子忽然发问道:“你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有没有想过有一天离开这个地方?”

翔子很少主动发问,这是最理想的场面。罗曼蒂克列车、推心置腹的聊天、温泉,荣利子一瞬间高兴得忘乎所以了,她拼命提醒自己冷静冷静,随后微笑着回答:“如果结婚的话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吧。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里的环境还是挺称我心的。”

既没有撒谎,也毫不夸张,这是荣利子的真实感受。虽然偶尔会有冲动,想抛开一切,置身于全新的环境中去,但始终没有找到一个促成她真正采取行动的理由。即使离开这儿,她觉得自己追求的无非还是与这个街区非常接近的风物和氛围。

“哦,可是我老早就想从老家跑出来了,不光那个地方,还有那个家都让我讨厌,特别是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