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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我就点这个吧,看上去不错。还有,我还想尝尝那个肉味有点儿特别的罗非鱼。”

赤城直美听荣利子这样说,抬起头盯视着她,露出很惊讶的表情:“志村小姐真是从事贸易的人当中难得一见的,怎么说呢,很有变通性……您说今天不去高级餐厅,就在当地人常常光顾的路边小店里吃点儿什么,我当时听了就很吃惊呢。”

赤城直美似乎感慨良多。此时荣利子忽然想起在“笑盈盈寿司”和翔子的对话,翔子说,管它什么鱼什么部位完全没必要了解,只要美味好吃就行啦。一直到现在,荣利子对这种说法仍无法赞同。

“说穿了真不太好,不过在日本,盲曹鱼还有罗非鱼有一阵子真的大多是用来假冒别的鱼的,把盲曹鱼称作白鲈,把罗非鱼称作鲷鱼……当然,不管是什么食材,只要运用适合它的料理方法,做出来的菜肴肯定是美味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日本人对于淡水鱼总有些抵触,大概是鲤鱼和鲫鱼给人的印象太深的缘故吧……以前,日本从南美智利进口过一种栉鳍鱼,怎么也卖不掉,因为它和六线鱼属于同一目,于是改称为六线鱼,结果一下子大卖。假冒标志被视作问题以后,它又恢复叫栉鳍鱼了,不过那时人们已经接受了。所以说,在日本,人们首先关心的不是味道如何,而是叫什么名字,可如今日本人的餐桌必须依靠海外供应才能支撑,在这种状况下,最好还是丢弃先入为主的观念,积极尝试去接触不同文化背景下的食物和口味。现在,日本应不应该接受移民似乎成了一个话题,我觉得这也是同样的道理,首先,我们应该具备多民族共存和多种文化共存的一种积极姿态,这是先决条件,但事实上,大多数日本人自己什么也不想改变,却一味地抱怨劳动力短缺……”

“是啊,您说得太对了。我就不喜欢将这儿的食材硬按照日本料理的口味来做,看来我们是志同道合呢。”

赤城直美微笑着赞同道,随即口齿伶俐地将选好的菜名报给侍应生。荣利子心满意足地吐了一口气,借助工作,竟还能与同性有这样随意亲近的接触,没有过度的期待和紧张,就这么轻松地坐在了同一张桌子旁。她愿意相信,这才是真实的自己,那个毫不客气地数落翔子、在网络上侦察其行踪的人不是真正的自己,而是个假冒者。

“说起来真难为情,我父亲也在同一家贸易公司工作,两代人不约而同进了同一家企业,可见我们这个家庭是个十足的贸易商家庭。我这个人呢,又非常顽固、非常保守。”

“这么说,您小时候经常搬来搬去的?”

“没有啊,是我父亲独自去外地工作,我和母亲一直留在东京没搬离过,据说是出于我的读书问题才这么决定的。老实说,我为此一直有种负疚感呢,祖父、祖母也有点儿怪罪母亲……不过,我一直很羡慕我的父亲,感觉他就像童话里的旅行者一样。”

三天前和她还素昧平生,此刻不知为什么竟有这么多私密的话想和她说,是极具开放感的海潮气息的缘故,抑或是湛蓝天空的缘故?嗯,这种温暖而慵懒的氛围与台湾有几分相似。没错,是台湾。父亲住过的公寓位于台北市中心,有一次母亲在按摩屋接受按摩治疗时,父亲领着自己逛过台北的夜市,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旖旎灯光情不自禁瞪圆了眼睛。父亲得意地说:

——像过节一样热闹吧?不过这可不是过节,这是夜市,每天晚上都这样热闹,晚饭就在这儿解决了。

时近晚上九点,和荣利子年龄不相上下的年轻姑娘们嬉笑着在夜市里逛来逛去。排成一长溜的摊档上,摆满了各种盛着大肉的盖浇饭、春卷、鸡的各种部位炖煮而成的香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