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9页)

“你放手!”他大声叫喊,命令着她。他觉得自己已经大声喊出来了,可是她根本不听。他吓坏了。命令一定就要服从!只不过,并不一定要永远服从。他想到一些事情,忽然产生这样的感觉。风又开始吹了,只不过,那不是苏黎世的风。那是在另一个地方,在一个很高的地方,在夜晚的天空。接着,他看到有人比了个手势,灯号亮起来了,然后他纵身一跃,被一道狂乱强劲的气流刮走。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那个声音又再响起。那个声音根本不理会他的命令,令他十分恼怒,“把脚抬起来,抬起来!……对了,就是这样。你做得很好。来,坐到车子里。背放松……慢慢来。对了,就是这样。”

他感觉自己正往下坠落……从一片漆黑的天空中往下坠落。接着,那种坠落感突然停住了,所有的东西都停住了,一切都静止了。他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脚步声,他听得到脚步声……还有门关起来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轰隆隆恼人的声音,从前面、从底下传过来……从某个地方传过来。

他感觉自己在移动,在绕圈子。那种平衡感突然消失了,他感觉自己又开始往下坠落,然后又停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碰触到另一个身体,有只手抱着他,把他放下来。他感觉脸上很冷,然后,所有感觉都消失了。他又开始漂荡,现在,和缓的波浪起伏,一片无边的黑暗。

*

他听到上面有声音,远远的,但还不至于太遥远。在台灯的照耀下,眼前的影像渐渐清晰。他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躺在床上,一张狭窄的床,身上盖着毯子。有两个人站在房间的另一头,其中一个是男人,身上穿着大衣,另外还有一个女人……她穿着深红色的裙子,一件白色上衣。深红色,就像她头发的颜色……

那不是圣雅各吗?真的是她。她站在门边和那个男人说话。那个男人左手提着一个皮包。他们说的是法语。

“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那个男人说,“要是我找不到你了,随便哪个医生都可以替他拆线。我想,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拆线了。”

“谢谢你,大夫。”

“我才要谢谢你,你真是大方。好了,我要走了。也许我还有机会再听到你的消息,不过,也可能没机会了。”

然后,医生打开门出去了。医生离开后,那女人伸手拉上门闩,转身看着杰森。杰森正看着她。她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来到床边。

“你听得到我的话吗?”她问。

他点点头。

“你受伤了,”她说,“伤得很重。不过,如果你不乱动,好好静养,也许就不需要去医院。刚才来的那个是医生……你也知道。我给他的钱是在你身上找到的。我给他的数目多得不寻常,不过,我听说他很靠得住。其实,说起来有点碰巧,用这种方式找医生算是你教我的。我开车的时候,一直听你说你需要找个医生,一个收了钱就会守口如瓶的医生。你说对了,那并不难。”

“我们在哪里?”他听得到自己讲话的声音,很微弱,但还听得到。

“一个叫兰斯堡Lenzburg.的小镇,离苏黎世大约三十公里。那个医生是从韦伦Wohlen.找来的,附近另一个小镇。一个星期后他会再来看你,如果你还在的话。”

“这是怎么?……”他想坐起来,可是根本没力气。她拍拍他的肩膀,意思是让他躺着别起来。

“我会告诉你怎么回事的,也许听我说完你就明白了。但愿如此,但如果我说了,你还是不明白,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低头看着他,刻意让自己的口气平静一点,“有个畜生正要强暴我——等他得逞之后,他就会遵照原来的命令把我杀掉。我本来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在施特普代街的时候,你想阻止他们,却没有办法,你叫我赶快喊救命,拼命喊不要停。当时你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了。为了警告我,你冒了生命危险。当时,你这样做很可能会被他们杀了。后来,你不知道怎么逃出来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知道你为了逃出来,受了重伤——而且,你还专程跑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