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吕燕萍(第2/5页)

吕燕萍目送父母、二伯、二伯娘相继走出堂屋,目送父母前后脚进了左副楼的大门,眼睛里的憎恨几乎要化成实质。

她拼命考进大学,低声下气求父母让她读书,到头来,也只是让她在嫁人的时候能让家里人有底气多要嫁妆。

她拼命地压抑着自己、让自己表现得比大哥更懂事更听话,到头来……她连被要求去换嫁妆、去给家里人捞好处的怨气,都不如大哥好好睡一觉重要。

吕子华连高中都考不上,出去打工又吃不了打工的苦、没半年就回来家守着爷爷爹妈啃老,成日里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天天不是在家里打游戏就是呼朋唤友地去镇上玩、去市里玩——这样的大哥,也比她金贵一万倍。

在空荡下来的堂屋里静静站了几分钟,吕燕萍抓过搁在炉子旁边的扫帚,默默开始打扫。

收拾好堂屋,关上门,吕燕萍返回她家住的左副楼三楼,进入自己那个靠窗的小房间。

吕家的自建房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盖的,用的是敲诈勒索过路司机赚来的脏钱,房子盖得很大,很阔气,跟镇上有钱人家的房子也差不了多少。

但因为人丁多的关系,房子再宽敞阔气房间也难免紧张,吕燕萍直到上初中才分到自己的房间,还是用原来的杂物间改的。

家里愿意费事给她改个小房间出来,还是因为当时吕子华发脾气不愿意和她住一间……哪怕她原来也只占一个小角落,吕子华还是嫌她碍事。

可惜即使是杂物间改的房间,她也用不了多久了……等她真的嫁出去,这个家里不会再给她留个空位。

吕燕萍坐到小小的单人床上,半仰着脖子,盯着墙上张贴的、她高中时用省下的零花钱买的明星海报发呆。

家里的隔音不太好,她听得见隔壁传来隐隐约约的骂声。

那是吕子华在骂人,骂游戏里的队友,不务正业的吕子华每天都玩游戏到半夜,时不时就在他屋里骂脏话、问候队友全家,声音很吵。

她妈没去管儿子是不是半夜还在制造噪音,只盯着她晚上跟人打了电话,哪怕她其实是打给指导员,向指导员解释她延长请假的原因。

这种区别对待持续了这么多年,按理来说吕燕萍早就应该习惯了……可她就是压抑不住此刻她心头的恨意。

吕燕萍是知道的,一些运气不那么好的女孩也跟她一样,注定长大了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家。

但……那些女孩好歹还能从爹妈嘴里得到几句哄人的话、还能过个十几二十年的松快日子,不到兄弟结婚成家或是分财产的那一天,不会晓得自己是“外人”。

可她呢?

她连这种面子情似的“家的温暖”都没有得到过。

老爹从小到大就没拿正眼瞧过她,老妈只会嫌弃她上不得台面、小家子气,嫌弃完了又扭头去对吕子华嘘寒问暖,完全没想过她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自信大方。

吕燕萍心里真的恨。

多年来,一点一滴累积下来的不满、不甘,就像是水都浇不灭的毒火一般烧灼着她的血肉筋骨,让吕燕萍狠得心头滴血。

枯坐良久,吕燕萍轻轻起身,走到柜子前,拉开柜门,取出放在柜子里的双肩包。

拉开拉链,吕燕萍从双肩包底部掏出来一个文具盒。

吕燕萍盯着这个略有些陈旧的、从高中用到现在的文具盒看了好会儿,一咬牙掰开盖子,从文具盒里拿出了个……小木片。

这块能塞进文具盒里的小木片有巴掌长,三指宽,上尖下方、看着像是古装影视剧里官老爷给犯人定罪时扔出来的令牌;昏暗的灯光下,能看见木片上有不知是用什么颜料书写的文字,只是褪色严重、几乎与木片上的木纹融为一体,已无法辨认。

不光字迹模糊,这令牌状的木牌外观上亦十分破旧,遍布裂痕、缺口,看上去像是轻轻用手一捏就会碎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