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次日。埃文斯顿。

进门时,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那栋楼位于谢尔曼大道旁的一条小巷子里,看上去就像是已经过整修、还需要再度修复的破旧马车房。门厅天花板很高,虽然饰有皇冠花边,门也显得高大气派,但花边已经破损,墙壁急需粉刷,地毯则像是自越战以来就没换过。

并非只有建筑本身才让人想起逝去的时光。墙上糊满了彩色的纸质传单广告,从收养咨询到夫妻瑜伽,应有尽有。我从一个破烂得甚至连救世军1都不会要的沙发旁挤过,想象着有机食品合作社旁有个“学运2”办公室,接着是退伍老兵福利会。

大厅前方,两间办公室中有一个标志,说明居住者是乔丹•本内特,哲学博士3,应用科学硕士,学衔下方写着渡济会。4门是半开的,所以我推门进去,预料会见到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家伙,穿着破旧的牛仔裤和勃肯鞋5坐在那里。

不错,他的确穿着牛仔裤,但并不破旧;而像个更加瘦削、修长版本的丹泽尔•华盛顿6;一件蓝色的圆领毛衣将衬托出的肤色,微笑的时候——就如此刻的样子——毫无疑问非常“hot”7——就像蕾切尔会说的一样;我很庆幸自己穿了光明节她送我的新毛衣。

“多谢你重新安排了这次会面。”我把一绺头发塞进耳后。

“莉姬说你是个大忙人。”他礼节性地握握我的手,好像很清楚自己对于女人的魅力,但并不希望这种魅力影响自己的工作。他对着办公桌旁的一把椅子做了个手势。“请,坐吧。”

我坐下,审视着整个办公室。虽然天花板很高,但房间里有股霉味,而暖气片喷出的大股热气更是加重了这点。成堆的文件夹搁置在地板上,几个纸箱在角落里挤成一堆。一幅加了边框的海报靠向暖气片。墙上的钉子,和它们周围矩形的变色区域,让我想到上一任居住者的画作不久前还挂在这里。

“你刚搬进来?”

他环顾四周。“恰恰相反,就在一个星期以前,我一直都以为要搬出去。”

“怎么?”

“大约一年前,我从加州来到这里,成立渡济会的芝加哥分会;工作进展很快,但是之后——”

“渡济会?我还以为它叫资渡会。”

他看起来很迷惑。

“资渡会,”我重复道。“资助过渡住房妇女会。”

他停顿了下,然后靠在椅背上。“那些女士是这么称呼她们自己的?”

我皱起了眉头:“我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我们这个组织的名字是渡济会,跟通常的非营利组织一样,还算新生事物,也没有多少名气。所以我们必须和其他团体结盟,建立广泛的关系网与合作关系。”

“和那些女人?”

他点点头。

“我还以为她们是你的筹款人员呢。”

“坦白地说,我并不清楚她们是怎么建立起来的,也不清楚她们为什么称自己为资渡会——但我很感激她们的努力。”

我不觉笑了:“渡济会,嗯?”那些女人可能并不希望自己那个团体被误认为是为更年期提供帮助的组织。

“什么这么好笑?”他问。

“没什么。”我收起笑容。“你怎么……怎么和她们搞到一块儿的?”

“通过莉姬·费尔德曼。”他指向地板上乱糟糟的那些东西。“办公室搞成这样都是她的错。”

“你算是把我搞晕了。”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便宜的地方。我签了一份两年的租约,但上个月我收到一封信,说房东准备拆掉整栋楼,于是想出钱让我放弃租约;我就去找了莉姬,劝她不要这么做。”

“房东就是费尔德曼房地产公司?”

“不错。”暖气片里叮当作响,发出嘶嘶声。

“我明白了。”轮到我停顿了。“因为你还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