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成败之间(第3/4页)

龙鹰点头道:“该是如此。”

河风从西北方吹来,寒意侵人。

符太问道:“天地间最难捉摸的时刻,是哪一刻了?”

龙鹰一怔道:“为何问这般奇怪的问题?该没有一定的答案。”

符太道:“少时我唯一可作主的,是自己的脑袋,爱上思考其他人不注意的事物。”

龙鹰道:“你少有谈及儿时的事,该是因今晚颇有特别的感触。”

符太道:“不想说,因充满屈辱失意,幸好我的脑仍自由自在,不论大人们和我说什么,只要我朝相反的方向想,立大感快意。”

龙鹰道:“究竟是哪刻?”

符太道:“就是白昼消失,黑夜降临的那一瞬间。”

龙鹰道:“有道理!天是逐渐暗下来的,可是哪一刻是昼夜交替,恐怕没人说得清楚。你忽然提出此看法,背后有何道理?”

符太道:“是联想。今晚即将发生的事,像昼夜交替的一瞬之间,明明晓得有此一刻的存在,却因牵涉到非常微妙的情况,要把这情况弄得水落石出是不可能的,而此正为台勒虚云一手炮制出来的情况,否则如事后人人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台勒虚云岂非弄巧成拙?”

龙鹰点头同意。

符太道:“我是在提醒鹰爷,台勒虚云绝非默啜,今夜我符太首次尝到无处着力、有力难施的失败感觉,并因公公的启发,看到事件的诡异性质。台勒虚云今夜的成功,不代表我们的失败,可是台勒虚云激起了我的性子,誓与他周旋到底,成为完成取得《横念诀》后另一个人生的目标,故不想面对另一趟的失败。”

龙鹰动容道:“太少这番话,存在深刻的道理。经历第二次死亡后,我体会到胜负之间没有清楚的界线。球赛也如此,个中包含错综复杂的因果关系。同一宗事,因立场和成见,各有殊异。”

快船驶入洛水,左转。

符太轻摇橹桨,脸上现出回忆的神情,徐徐道:“每当失意之时,我会想胜负纯属人为的感受,中间并无不可逾越的鸿沟,最后我由失败者变为胜利者,教内讨厌我的人仍奈何不了我,我仍因这个思法没有得意忘形、松懈下来。何况奢言自己是胜利者的人,是完全漠视了人的现实,人的归宿是任何力量改变不了的,若以生死定胜负,我们每一个都是失败者,直至遇上你。我符太一生人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在天山道上恭候鹰爷的大驾。”

龙鹰道:“难得太少肯说心事,对我有很大的启发。今次到神都前,我想及无瑕、杨清仁、霜荞、香霸,独漏了台勒虚云,似他并不存在般,以致被台勒虚云的奇招迭出,打得左支右绌,阵脚大乱。他既然可在神都张开罗网,待‘范轻舟’投进去,对‘龙鹰’当然更严阵以待,一个轻忽,立陷万劫不复之地,我将重新估量,幸得你点醒我。”

符太道:“我是旁观者清,你忙东忙西之时,我在闷得发慌。惟有反复思量,愈想愈对台勒虚云的谋略智计感震惊,表面偶然的事,没一件是偶然的。事后聪明,马球赛的挑战,是针对‘范轻舟’而发,利用你在各党派间的微妙情形,触动连串的事件,直至此刻,我们仍未晓得事件引领我们到何处去。台勒虚云是操局者,我们每一个都是棋子。”

船子穿过黄道桥底,舍通津渠不入,朝东面的旧中桥驶去,夜幕低垂,洛水两岸灯火点点,繁盛如昔,不觉丝毫异样。

龙鹰赞道:“譬喻用得好!幸好我们目标明确远大,因而清楚是一场‘三盘九局’的比赛,失掉一局半局未为输,属暂时受挫。我明天走,唯一放不下心的,是胖公公。”

符太点头道:“在这方面,我本非常乐观,因公公是宫内最懂生存之道的人,不过见到今晚连公公也无法摸清楚台勒虚云的手段,想法改变过来。也想过因着你鹰爷,谁敢碰公公与找死无异,但现在再不敢依常理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