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三章 肚兜(第2/3页)

那副蠢笨如熊却又喋喋不休的样子逗得德仪公主不由莞尔,在那人炙热如火的眼神当中,端庄如仪地轻声告知那人自已乃中土的公主。然后,她就被客气地请进奢华的马车里,浩浩荡荡地被北元王弟亲自送回宫城。

然而,迎接自己的却是父皇母妃的震怒和斥责。

直到现在为止,德仪公主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也许从昨日早晨跨出宫门的第一个脚步开始,自已就掉入了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她整日整夜地哭闹咒骂,全都无济于事。最后红肿着眼睛向皇帝提了个要求,要京卫司指挥使裴青亲自送嫁!

皇帝听到小太监传话时先是有些不解,寻思一会儿后那些不明所以的地方全都豁然明白。震怒之下他将平头大案上的文房四宝全部扑拉在地上,殿前侍候的一干人等象鹌鹑一样跪伏。皇帝气极后的面目近乎狰狞,半晌之后忽地扑哧笑了出来,喃喃道:“真是生就一副好胆,连联的亲生女儿都敢算计!”

阮吉祥心头格登了一下,胳膊上立时起了一层鸡皮,却是将头埋得更深了。半晌之后,才听那位至尊淡淡吩咐,“把这些打扫干净,再派个人去景仁宫告诉德仪,要么全了名节去死要么老老实实认命嫁人。由着她自己选一条,任何人都不许阻拦她!”

阮吉祥正待去传旨,就听皇帝似笑非笑地道:“京卫司指挥使裴青作为京畿道治安的最高属官办事不力,罚没一年,不,两年的俸禄银。”阮吉祥面色如常地却退出宫门,一阵冷风吹过方才觉得背后汗湿了一层。细细回想这几天看到的知道的,心里忽地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德仪公主在宫外北元人驿站受辱一事,只怕是那位小裴大人所做的手脚。一个臣子为何要做这样费力不讨好,且一细查就查出来的事情,其缘由先不说。单论皇帝知晓这件事后竟然不追究,只是罚没两年俸禄了事,以皇帝对臣子的这种近乎退让的惩罚,实在是太让人费解了。

此时乾清宫里宫门半闭,皇帝负手望着外面一片盎然浓绿,皱眉道:“你说他怎么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将德仪送到那种地方去?虽说德仪心思是有不对有错在先,可也不该用这种让女子抬不起头来的法子!”

金吾卫指挥使魏孟心里暗叹,常人的性命在贵人的眼里,只是轻轻的一句‘是有不对有错在先’就可以随意打发的吗?

他盯着石青色地毯上长寿春光永驻的纹路,缓缓道:“臣辖制金吾卫,京中大部分的事情都能在最快的时间知晓,但是对女子之间的嗔痴怨怼还是力有未逮。宫中公主一夜未归,裴青漏夜请吴太医出诊,臣就知道有些事已经超出控制。却还未来得及理清始末,事情就已经演变成这副样子了!”

魏孟连头都未抬,看着那双五彩云龙纹翘头锦靴在紫檀大平案边伫立或游移。声调依旧是一板一眼的死板,“吴太医说那相思子量虽不多毒性却大,本该立时大剂量地用药以祛除毒素。不巧的是傅乡君身怀有孕,很多药下去怕是要伤及根本。臣溯源觅踪,这相思子是德仪公主身边的侍女叶眉拜托娘家兄长重金所购。公主真正想要的,是傅乡君的命。”

皇帝在最信任的臣子面前再也无言辩驳,脸上便有些火辣辣的,恼怒之下紫檀案几上的五彩莲花茶盏“哐当”一声被用力扫落下来。上好的瓷器胎薄如纸,在铺了厚厚毛毡的地面上依旧摔了个粉碎,有几点碎瓷几乎是跳跃地沾在魏孟的衣角上。

皇帝仰头瘫坐在椅子上,捏着眉心道:“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这都干了些什么事,全无皇家皇子公主的体面?朕心里明白,其实裴青最后并没有把事情做绝,那般境地下还是给德仪留了退路的。偏偏她自个蠢,以为人人都要让着她敬服她,沾沾自喜地先说出了公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