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五章 宝璋(第2/3页)

实在是怪不得裴青风声鹤唳,朝堂一向风云变幻,这短短的一年来对他们一家心怀恶意的人太多。但是因为他素来谨慎周密,这些人在公事上明枪暗箭使绊子下套子不行,于是就开始使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

家里送过来的米粮里有死老鼠,采买的东西里混着杂物脏东西。裴青可说是徽正十七年这场春闱舞弊案的最大推手,一举就断了四十余人的前程,这其中还有十数人是江南盐商家的子弟,即便不晓得其中的究里可不照样招人愤恨吗?

裴青才不管这样那样的理由,逮着证据就下死力惩治了一番。那家米粮店经常有人去盘查,以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种种由头狠罚了几回银钱。婆子们采买东西时,银子一过手就当场查看,一发现有埋汰的异物就将摊子给掀了。这样的法子用了几次之后,家里才渐渐消停许多。

比起清清静静的广州来,这京城简直就是个龙潭虎穴。偏偏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他们还得在这糟心的地方呆上许久。本来大家都以为这场麻烦事已经过去,加上傅百善的月份愈发大了,宅子里的人神情绷紧过后就不免放松了一些。

最早发现不对的是荔枝,她向来细心,经她手的东西素来是看了又看的。前一向日子家里的大件织物被清洗干净送回来时,荔枝怕东西没干透,就吩咐几个丫头再晒两天,结果无意当中就发现地毡上被插了几根细小的银针。这些地毡是在内室铺的,乡君在家里一向只穿软底绣鞋,若是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被刺穿脚跟。

荔枝不敢惊动傅百善,就悄悄禀明宋知春,结果又在隐密处发现了几处细小的银针。谁会这么包藏祸心,来做这么害不死人却恶心死人的事?宋知春觉得这其中有不妥,忙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女婿。

裴青听后连头皮都炸了起来,那时候已经接近傅百善的产期了,家里用的东西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试想,媳妇万一一个不小心踩到引发早产……

他不敢大意,又直觉这回跟往回的不是一路人。亲自找了几个人手细细追查下去,最后却只查到一群外地来的洗衣妇。这群人龙蛇混杂,每年都借住在北城的大杂院里。其中有一个姓王的年青寡妇,听说丈夫孩子都死于火灾,自个孤身一人被公婆赶出了家门……

裴青一听手下的形容,就知道这王姓洗衣妇必定就是在通州杀夫逃遁的徐玉芝。他不禁冷笑连连,没想到十指不沾春江水的女人竟然能矮下身子扮作贫贱的洗衣妇,倒是真真小瞧了她的本事!不过也不出意料,当年这女人逃出青州后衙时,为求活命又贪图富贵荣华不同样委身给太监徐琨吗?

徐玉芝此举彻底激起了裴青的杀心,一时间简直如芒刺在背。但这妇人狡诈无比,似是知道自己的形迹暴露立刻就隐遁起来。兵马司的衙役撒出去找了好几天,一时竟然没有找到她的落脚处。

将眼下异色敛住,裴青将桌上的汤药端过来服侍媳妇儿喝了,这才温柔笑道:“你莫担心,孩子吃了奶水在娘的屋子里睡得好的。再过半个时辰等你身上的药性过了,灶上炖的鸡汤也好了。还有什么想吃的吱一声就好,我叫厨上给你做。”

傅百善看着他满眼的红丝,心知他必定是整夜未睡,看外面的天光上衙门的时辰也要到了。就往里歪了一点道:“裴大哥,你上来陪我躺躺说会话!”

裴青不解其意,却还是解了外裳靠过去,就听媳妇儿细声问女儿眼睛长什么样,鼻子长什么样?裴青一一回答了几句,就感到一股浓浓倦意袭来。身下是温软的被褥,身边是知心的爱人,他几乎是瞬息之间就进入了黑甜梦乡。睡时还模糊地想到,如今他也是有妻有女的人了!

次日午后,东城兵马司的几个同僚都知道裴青昨晚得了个女儿,都闹着要过来喝满月酒,美其名曰同贺“弄瓦之喜”。裴青虽然笑着应了心里却老大的不乐意,心想我当成眼睛珠子似的宝贝女儿,怎么被当成“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