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章 相争(第2/3页)

紫檀雕了夔凤纹平头画案上,平铺了一副墨迹未干的山水写意,正是这园中的一池残荷并几只伶仃的雀鸟。构图工整雅致清新脱俗,即便挑剔如崔文瑄者,心里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崔文樱因为心中烦闷,一早便来到这亭中作画。不想笔下有如神助,几处平日里觉得晦涩的地方竟然是一挥而就。那残荷的孤直,树上雀鸟的徬徨,无一不跃然纸上。她心中忧愁一扫而空,便放在案上细细鉴赏,得空了还要拿去给老师过过眼。

崔文瑄有些好奇,一问之下才知姐姐两年前便拜在诗画大家蔡夫人的门下,心里便有些五味杂陈。

蔡夫人以一女子之身跻身江南文坛,其自身的修为就不用赘述。听说她年轻时生性高洁孤傲,即将成婚时夫婿意外身死,她便自挽长发守寡至今。她的诗画双绝,世人慨叹千金都难买一尺画。

许是年岁日长为排進寂寞,蔡夫人每隔两年都要收上三两女弟子。此言一出,蔡家的门槛都要挤破。偏偏蔡夫人生性偏执,若她看不上的人,即便双手捧金银在前也一样不假辞色!若入了她的眼,蓬门出身也一样认真教习。

崔文瑄心里又羡又妒,但是让崔文璟昨日一顿好说之后,终于明白这里不比家中随意。便捺下心思扬脸笑道:“白王妃已经答应把西山脚下的温泉庄子借予我们了,姐姐不若将蔡夫人也请来,让她点评一下这届宫选女子的文釆,岂不是甚好?”

崔文樱也有些心动,女子若是经过宫选之后,无不身价倍增。即便当时没有被赐婚勋贵,此后也是求娶者甚众。这便是彰德方夫人答应让两个孙女齐齐参加宫选的根本原因,又没什么损失还能让彰德崔氏的美名远扬,又有何乐而不为呢?

崔文樱心里已经肯了,但是不愿把话说满,“蔡夫人已经上了春秋,只怕不愿意参加这种热闹的宴请。我且先试试,只是成与不成就不敢保证了!”

崔文瑄闻言大喜,扭着姐姐的胳膊道:“还是你最疼我,来前母亲还叮嘱,说你许久未与我见面,说话行事肯定要生分许多,还让我不要在你面前淘气。如今看来,实在是她想太多了。你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有什么话偏要掖在心里?”

崔文樱看着她象雀鸟一样叽叽喳喳,心里就涌出一股莫名的难受。

那年除夕前夜,她奔波千里返回彰德。近乡情怯的她进了那处高大森重的老宅子时,心里惴惴不安。坐在抱厦里处置府中庶务的母亲看见她,脸上没有久别重逢傅喜悦,只是当着一众仆妇的面撩了眼皮淡淡道:“回来了,且歇着去吧,等我忙完再去瞧你!”

但崔文樱坐在床榻上等到月上树梢,母亲都没有过来与她说句暖心的话。十五元宵一过,刘府的姑姑就切切地派人来接她京城,她上了马车回头去看,就见母亲抱着幼妹亲热地说着什么,那种温暖的笑容是那么刺眼……

崔文瑄向来有些机巧,笑嘻嘻地拉了姐姐的手道:“宫选之后,姐姐的亲事约莫就能定下了,索性就回彰德待嫁吧!我岁数还小,就由我留下来陪姑姑如何?”

崔文樱哑然失笑,“这如何使得,母亲一向爱重你,只怕也舍不得你离家许久。那日我看母亲写与姑姑的家书,足有两页纸都在叮嘱你的日常饭食起居用度。你要是留在京城,恐怕母亲一日都不得安生!”

崔文瑄一张俏脸上便立时敛了笑容,扯着帕子重重地拭去唇上晕开的香膏子,冷哼道:“姐姐如何说出这样外道的话来,这京城难不成是你的?如何你留得,我却留不得?”

正在收拾笔墨的崔文樱惊住了,她八岁上头就孤身一人上京,与这幼妹相处的时日不多,委实不知是哪句话惹得她动了肝火!

崔文瑄见状更是大怒,一样出自彰德崔家,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妹,为什么姐姐就能让姑姑青眼相看?她才来几天就早早地就知悉了,看看姐姐这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比她的贵重!凭什么姐姐可以留下来养这么多年,不就是因为姑姑膝下没有女孩儿吗?谁又比谁格外金贵一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