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 同行(第2/3页)

宋知春将最后一道菜摆好,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都十来年没有自个动手烧菜了,还是陈娘子在一边提点才没有将菜烧坏,好吃你就多吃一口,不好吃我就丫头们撤下去!”

傅百善为她倒了一杯浓稠得挂壁的桂花酒,闻着其间扑鼻的清香笑道:“我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我爹失踪的因果干系就不要再瞒着小五小六。翻了年他们就要十岁了,也该有些担当了。家里的事我已经尽数安排妥当了,陈溪每旬会过来报一回帐。庄子上也安排了妥当的人看管,年底庄头们送收成过来时娘看着给些赏钱,毕竟辛苦了一年人人心里都有想头!”

见女儿事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本来还勉强端了几丝笑意的宋知春眼泪就扑簌地往下直掉。抽了腋下的帕子胡乱拭了一把后,抬头苦劝道:“我自打知道你爹在海上失踪之后心里就存了气,身子也是时好时坏,家里一摊子事情全兜在你身上了。珍哥,你再想想,不要去了吧!你爹吃了二十年的海上饭都没落个好,你一个小姑娘去又有什么用?娘拼着家中钱财不要,定能找到个妥善的法子避开那天杀的秦王!”

傅百善将一块卤得香浓的驴肉片放在亲娘面前,反问道:“爹是生是死,娘难道不想知道其中究竟?此去无论如何我必定会弄个水落石出。娘,此时要是我们家还在广州,要是我是个男孩儿,你还会阻止我跟着船队出海吗?”

宋知春一时怔住,话语半堵在口中,神色便有些默然。

当年傅满仓为家中生计,也是十来岁就出来讨生计。在广州时,她也见惯了海船上那些不过十二三岁的小伙计从事着与自己身体并不匹配的重活。唉,孩子们都渐渐大了,一个又一个地相继离去,自己的心肠也越发的软乎了。

仔细想了一下,宋知春收了眼泪骂道:“都是你这个臭丫头招惹得我,本来我只想给你办个践行宴,你就知道拿了这些挠肠子的话过来招我!你执意要去也行,娘也拦不住你,不过家里的宽叔和宽婶你得带上!”

傅百善一阵讶然,连杯中酒斟满了都没有觉察。

宽叔大名叫梁大宽,人长得干干瘦瘦的,是家里看门的,傅宅里的女眷出门时偶尔还兼一下车把式。宽婶是梁大宽的婆娘,生就一副大嗓门,原先一直在厨房里帮佣,傅百善不止一次听见她叉着腰与人高声对骂。她倒是生得膀大腰圆,吵起架来那股生猛的气势也常常压人一头。

宋知春神色间有些惆怅怀念之意,“我爹,就是你外公宋四耕当年在宁远蒙冤战死,麾下的将士不忿朝廷的不公,好多就趁机退役了。梁大宽人虽生得不起眼,在当时可是你外公手下得力的斥候,论起侦查敌哨追踪敌情的本事,军中没有人比得过他。”

重重地饮了一杯酒后,宋知春提起当年之事还是有些愤愤,“我到宁远边关时,两千精锐军士只剩了百余人,而朝廷只是给每个阵亡的兵士发了三十六两抚恤银子,让还活着的人个个寒心。梁大宽就借口腿部受伤,陪着我将你外公和你两个舅舅的棺椁运送回京城。在那之后他再没回去军营,就跟着我回家当了个寻常看门人!”

傅百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拉了她的手心,轻轻摇了一摇。

宋知春恨声道:“这般朝庭,这般皇上,哪里值当人去流血卖命?你爹就是个活生生的傻子,非要去什么日本国解决倭寇横行的乱象。哼,几多尸位素餐的朝廷大员都不着急,他一个七品小官偏要多事,看把他能的!”

傅百善解释道:“爹爹不是为了朝廷,是为了万众百姓。”

宋知春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却没再追究这个话题。半响才继续道:“宽叔曾师从嵩山武僧,身上功夫极好,这么多年都没有落下。宽婶是直隶沧州武术大家董家的姑娘,善使柳叶刀,你空闲了不妨跟她讨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