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已经去世了。”

景三近日十分忙碌,锦化刻坊不久前接了个大活,这些天,所有能用的雕版师都上场了,没日没夜地在坊里刻字模,就为了赶在约定的时间前完成任务。

莫迟走进刻坊时,所有人都在各干各的,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走进来,居然没有任何人抬头看他一眼,人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

莫迟找到景三的时候,他刚刚用断了一把刻刀,正在手边的木盒子里摸索新的刀头。

“景三。”莫迟在他面前停下脚步:“还记得我么?”

景三从百忙之中抬起眼皮,不耐地瞅了他一眼,一句“你谁啊”正要说出口,就认出了眼前这个男人。

“当然记得!我们不是才在漏泽园见过吗!”他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腰看向莫迟:“怎么?杀候古的人你们查出来了?”

刻坊内的杂音很大,除非离得很近,否则根本听不清其他人在说什么,景三和莫迟的对话只有他们彼此能听见。

莫迟没有回答,只说:“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要跟你确认。”

“啊?还要问我啊?”景三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泥灰:“那你快点,我们最近忙得要命!这批字板客人要得急,过几天就要乌今去。”

景三用下巴点了点墙角,莫迟回头看去,角落里摆放着几十副胶泥刻板,都用油毡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莫迟收回视线,又看向景三正在刻的字模,似乎都是经文里常用的字。

“这些是经书?”

景三:“对,要送给乌今的僧人,我们送到边关去,他们在关外取走。”

“你们雕版师还要亲自送货?”

景三把新的刀头装好:“刻字本来赚的就是辛苦钱,哪里请得起镖师啊!”

他示意莫迟看看四周那些忙得头都不抬的刻字师傅:“你也见到了,我们最近都在赶工,忙得连吃饭的工夫都没有!要是没有太重要的事,你就过几天再来找我,反正我都在的。”

说完,景三低下头,又准备继续了。

莫迟却罕见地有些急躁,他按住景三的手,同时从腰间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抖开后放到景三面前。

“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向你确认,你仔细看看画上的人,他是不是就是当年救了你的鹿孤?”

听到鹿孤的名字,不管手头的活再忙,景三也暂时放下了。

他把刻刀竖插在尚未塑形的泥模中,在腿上擦了两把手里的灰,接过莫迟给的那张画像,放到眼前认真细看。

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景三皱着脸对莫迟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莫迟立刻追问:“哪里不是?样子不像?还是画得不好?”

景三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这样说好像有点忘恩负义,不过……虽然鹿孤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很感激他,但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其实没有很长,而且我那时候太小了,也不太记得别人的长相,所以……”

莫迟马上在怀里来回摸索,摸了好一会儿,却连一文银子都没有找到。

此前,他从杜昙昼那里拿到的银票,被他一张不剩,全都给了曾遂。

后来只要和杜昙昼在一起,就都是对方出钱,以致于莫迟出门根本没有带现银的习惯。

他有意给景三一些钱,让他帮忙努力多回忆回忆,却发现身上连一枚铜板都没有。

莫迟唯一找到的值钱的东西,只有一张绢布券。

三月回京以后,他作为五品官员,领到了自己的俸禄。

除了银两外,朝廷还给了他二十匹绢布,只是绢布不是直接发到他手里的,而是给了他一张兑换绢布的纸券,需要他本人去太仓领取。

杜昙昼的月俸里也有绢布,不仅比莫迟的多,而且是由太仓的杂役直接送上门的。

那时莫迟还和他开了几句玩笑,兴许是说了几句打趣他职位高之类的话,顺手就将绢布券放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