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为什么(第3/4页)

时至今日,她似乎有了答案,却还远远不够。

“也许是因为孤独吧。”

许久后,她轻声给出了答案。

远方吹来的海风拂起她的发丝,她在蒙蒙亮起的天色中看向远方,似乎看到了在最初时孤独地徘徊在天地间的幽灵。

流血的白色龙翼遮蔽天空,孤独的天外来客坐落在天地的最高处,沉默地望着这颗陌生的星球以及最后的葬土,血色的残阳落在荒芜的世界上,祂仰头望向遥不可及的家乡。

也许就是在那一眼中,祂清楚地知晓自己永远无法重返故土了……

祂只能在回忆中想象故土的一切,就像那些背井离乡的牡蛎,芝加哥没有海,它们就自己想象出一片海,想象着那里的潮涨潮落,想象着海风吹拂外壳的轻柔与带来的远方的气息,还有那海洋的节律。

那一刻对这颗所有人来说至高至伟的最初造物主,与这一纪平凡如尘的牡蛎又有什么区别呢?

祂孤独地盘卧在世界的一角,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想象着记忆中故乡的那片海,安静地遥望夜幕上纷繁的点点星光。

那些星辰是如此明亮,明亮到祂一眼就能找到故土的所在,可横亘在祂们间的距离又是那么遥远,那是以光年来计算都要以万为单位的距离。

没有人陪祂说话,因为这座新生的星球上什么也没有,祂落在海面上,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世界依旧日出日落,朝阳与暮色的光辉交替落在祂巍然而静止不动的身躯上,在海面上投落下巨大的阴影,仿佛祂的到来对这座星球没有任何意义。

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降临,祂似乎不容许自己如此悄无声息地死去。

于是祂振翅怒吼,飞向了世界之巅,来到了天外,向着旷远而无声的寰宇发出属于祂的怒吼,那一瞬间世界的真实与虚妄在祂的眼中显露无遗,祂的伤口挣裂了,金色的鲜血洒落在这颗荒芜的星球上,但祂迸发的威严却令整座星系都凝滞了刹那。

祂是那么强大,却又是那么孤独。

祂和牡蛎终究还是不同的。

不仅是因为祂的强大,更在于牡蛎尚且成群,而祂却是孑然一身,连故土都可望而不可及。

也许这就是第五纪元他们兄弟二人一同诞生的缘由吧,女人想着。

在最后的时刻,祂用尽所剩无几的力量环绕这颗星球而飞行,属于祂的意志浩荡冲刷着这颗新生的星球,扎根下生命的种子,直至连扇动翼的力量都渐渐消退,祂从高天笔直坠入海水中。

就在祂阖眼前的刹那,那片虚幻的恍如故土的海终是诞生了。

海水轻柔地将祂包裹在其中,祂的眼中流露出她至今无法理解的光泽。

祂创造出了记忆中的海,也在记忆中自远方而来的海风中进入永眠。

祂孤独地来到这座世界,最终也孤独地离去,只给这座世界留下了一片虚幻的大海,其中扎根着孤独的种子。

女子忽然怔然。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在听完她讲述的故事,继承了虚妄之权的弟弟,轻声告诉她,祂的死亡并不孤单,因为祂死在了自己的海中。

是这样吗?

她仰头望向渐渐升起的晨光。

就像祂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回归故土一样,她可能也永远无法了解那时的祂,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们之间甚至算不上朋友,她只是躲在暗处静静看着祂降临,目睹祂为这座世界留下一座虚幻的大海,而后目送祂的落幕。

也许,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主动站出来,问问祂究竟从哪来,又要到哪去。

然后再问祂远方的星空中有和自己一样的存在吗?

祂们平日里会做些什么呢?

在神父和诺恩斯眼中,那个背影纤细地在海风中摇晃,却又镇住了这片广袤海域的女人,忽然转头看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