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页)

“有些乱,公子莫介意。”孟元元走去桌旁,放下粥碗。

背对着贺勘,她小心将阮装进布袋,收紧系口,随后抱着放去了床尾。

正间有了轻微动静,那是下人们去秦淑慧房中伺候。

西间内,贺勘坐去桌边,看着面前散着热气的粥碗,红薯的香气往鼻子里钻着。他是一个按行自抑的人,即便五脏庙内空空如也,也不会让旁人窥见他的饥饿感。

好看的手指,优雅捏上瓷勺,轻轻搅动碗内香粥。眼睛不经意一瞥,看见桌角的纸笔,以及一团揉皱的纸。

他没说什么,舀着粥送进嘴里。温热瞬间舒缓了身上疲倦,红薯切细丝,与大米和另几种谷物一起熬煮,竟是有几分记忆中的味道。

孟元元坐在床边叠着衣裳,余光中男子背对坐在桌边,偶尔一声瓷器见的轻碰。这般情景,像极了两人在秦家时,不大的房间内,夫妻两相对无言。

当然,她让他来到西间,并不单单是这碗红薯粥,而是想说明白一些事。在这边,也不必担心秦淑慧那敏感的小丫头听到。

见贺勘放下瓷勺,孟元元上前,给他递了一条手巾。

上次两人说话还是她从郜家回来,实在算不上愉快。可就算再不愉快,横亘在中间的结还是要解。

“兴安说,有一艘南洋的船回来?”她先开口。

“是,”贺勘拿巾子擦着手,眼帘微垂,“从海上回来,现在停在码头。”

洛州并不靠海,但是洛江往东有一片辽阔的水湾,连通大海,是以海船可以来到城中港口,甚至还能继续往上游走。

孟元元低头想着,这艘西洋回来的船,是否就是郜居所说的那艘?也不知在洛州会留几日?她想去看看。

“船下西洋,最远能去哪儿?”她问。

贺勘看她,想起上次她想看那张海图的事,心中猜到一二:“官家方面定下的是大食,至于别的,有商船说去过更远的地方,甘棠。”

他所说的这些,和孟元元从郜居那儿知道的差不多。甘棠国,据说人都生的通身黝黑,有些权贵人家的昆仑奴就是来自那儿。

她点头嗯了声,可能贺勘知道的更多,只是不愿说罢了。

“还有,我有事与你商量。”孟元元心中暂放下海船的事,开口。

贺勘眉眼清淡,颔首:“何事?”

四目相对,彼此间弥漫着生疏的气氛。

孟元元觉得,不会有夫妻如同她和贺勘这般罢?哪怕相对着说一个字,也全是尴尬。

“放妻书。”她别开眼,手一伸,将桌角的纸笔推到了男人手边。

三个字,贺勘这样聪明的人肯定一听就懂。孟元元知道,贺勘不会主动提休妻,脾性使然。他一个高洁君子,才貌决然,人人称赞,不会做出休弃发妻之事。

大渝律典,女无家可回,夫不可休;女侍奉公婆尽心,孝义,夫不可休;先贫后富,糟糠妻,夫不可休。

瞧,她这三条可都占全了,贺勘休不了她。这也难怪贺家出了这么个法子,让她没名没姓留在轻云苑。

所以,两人分开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和离放妻。

由贺勘写一纸放妻书,说明夫妻两人自愿和离,彼此放开,无关其他。这是一种最平和的方法,不会闹得满城风雨,甚至都不会有人知道,贺家长子曾经娶过妻。

“何意?”贺勘皱眉,捏起那张单薄的纸,提到孟元元面前。

孟元元垂眸,纤长眼睫落下一方阴影:“等淑慧好起来,我就走。”

说出这几个字时,心情远比她想象中要平静许多。之前,她腹内也是编了许多的话,可真到这会儿,却还是直接的几个字。

贺勘薄唇抿平成直线,盯着女子发顶:“走?就因为前日的事?”

方才东间与小妹的话,他不信她没听见。他娶了她就会认她,可她并没放下前日之事,如今还如此胡闹,说什么放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