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4页)

事情的起源还是与织造局摊派有关。

一次颜世川与颜瀚海去信,信中提及织造局种种所为,说到百姓苦不堪言,说到民间机户暴动,又说到织造局改为将岁织摊派给各大商,乃至当下颜家所承受的压力。

彼时,颜世川已洞悉其中可能有猫腻,但他一介商人,虽见识不短,却对官场所知有限,未尝没有想让颜瀚海指点一二的意思。

信中,颜瀚海确实也指点了他一些。

让他暂时不要负隅顽抗,不必要做挡车之螳,以免引来祸事,先暂时隐忍,他来想想办法。

很快办法便想到了。

他让颜世川利用颜家之便,小心收集证据,若有机会,可探一探江南织造的虚实,等到时机成熟,他会和老师及一干同僚,从朝中下手,一解江苏百姓之苦。

颜世川也照做了,这也是那箱子私账的由来。

时间转到去年年末,颜世川再次利用送土仪特产为由,与颜瀚海通了信。

回信中,颜瀚海说让他静待,大概二三月他就会回盛泽一趟,是时便可着手扳倒这些人,可谁曾想二月颜世川就出事了。

虽没有明确证据,但颜瀚海确定颜世川的死不简单,定是严占松或葛家所为。

大概是他做了什么,引得二人起疑,又或是被对方察觉他背后有人指使,于是二人便先下手为强,结束了他的性命。

‘哗啦’一声。

是茶盏撞击石桌,又迸溅开来的声音。

青山老者端了茶来,未曾想颜青棠竟顺手抄起,往颜瀚海砸了过去。

茶水溅得颜瀚海满身都是,他面上也因碎渣迸溅划出一道血痕。

“你做什么?”颜翰海的随从一个健步窜上前,喝道。

一旁的景,当即伸出一臂挡在他面前。

“退下。”颜瀚海道。

随从面露不甘往后退去。

见此,景也放下抬起的手。

从始至终,颜青棠都没有露出惧色,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颜瀚海恐怕死几百回了。

这里的动静引来林外众人的注意,一个女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在看到颜瀚海狼狈之态后,她低喊了一声‘四爷’,随后怒视着颜青棠,道:“你做什么?”

此女便是那名女眷,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虽容貌并不出众,但自有一股婉约气质。

颜青棠知道她是谁,是颜瀚海的妾室韩娘。

那份卷宗里,把颜瀚海的人际关系罗列得十分清楚。她还知道这颜瀚海是丧了妻的,有一子,如今内宅中就韩娘这一个妾室。

“我做什么,你夫主还未做声,容得到你插嘴?”

这一刻,颜青棠面带冷笑,气势全开,竟让人不敢多置一词。

她从袖中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又看向颜瀚海。

“颜瀚海,我砸你这一下,你可有异议?”

在韩娘心中,四爷是天是地,看似温和,实则威严不可触犯。

而此刻,在她心中宛如神明一般的四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四爷,不惊不怒不骄不躁的四爷,竟露出无奈苦笑,忍下了此女狂妄之举。

“无。”

“我别说砸他一下,我就算砸他十下百下,就是在这里打杀了他,也是他欠我颜家的,欠我颜青棠的!”

“滚!”

最后这一个字,是对韩娘所说。

颜青棠承认自己迁怒了,但她实在忍不住。

她早就知道她爹的死不单纯,但此时才知道,竟和颜瀚海有脱不掉的关系。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整件事的过程,她爹就是这样,看似为商,实则太过心软,因此做过不少亏本的生意。

她都知道!

她甚至可以想象,她爹当初是怎么被眼前这个人蛊惑,然后义无反顾地以一介商人之身,妄图扳倒这具笼罩在江苏百姓头上的庞然大物,以至于引来杀身之祸。

她现在只恨方才那一盏,因自己太过气愤,竟失手没砸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