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第3/3页)

她心中同时也一松,这是她的私心,以卫觎如今的身体,她不愿他再亲历亲为地四处征战。

“会否不甘?”

甲外披挂风袍的男人昂扬望天,“举目望日,已可见长安,这些年的仗不是我一个人打下来的,有什么不甘。”他微微一笑,“到时便带阿奴去看骊山晚照,灞柳风雪。”

长安与北地,孰大,北地比之中原大江南北,又孰大,他何必与自己的膀臂争朝夕之功。

他口中风景,皆是传说中长安的美景,唐氏祖上便是长安人,簪缨却还未曾去过。

她听了卫觎的话,知他对义兄极有信心,说:“长安且不急去,你觉得有无机会说动谢刺史归北?”

南朝不敢渡江,龟缩在长江以左,便是抱着再来一个割江分治百年的心思。不管是卫觎还是簪缨都深知分裂之苦,世家之弊,这是他们断不能容忍的。

眼下北魏帝亡,余党溃散四奔,短时间内聚集不起无卷土重来之力,陵川瘟疫之祸,是他们最后的困兽之斗。洛阳已平,长安在望,收复黄河以北的并州、冀州只是时间问题。

正如当年严兰生的预判,北府铁骑的镝锋终指向南。最好是不给建康喘息之机,一举拿下。

说他们是乱臣贼子,他们也认。

反正将权柄交还于李氏,已不可能。一来世家打压军人的传统由来已久,这一让,无疑会令拼死杀敌的兵士们寒心;二来南朝世族挟持文弱太子专政,很让人怀疑这样的班子治理天下的能力;三来他们一旦放权,立时会遭清算。

卫觎是将,一身反骨露于皮表,可不是孔融小儿之辈。

簪缨是商,家资都已散利天下,当然要拿天下来抵账。

现下问题是处在南北分界,把控着江游地势的荆州态度还不明朗。

北府军兵强马足,到什么时候也不怕开战,但若能兵不血刃,簪缨自然不愿再填涂炭。

而且水军确实不是他们的优势。

“谢世叔生性风雅,有定算,也要名声。信我的,他比我们还不愿意打起来。”卫觎轻眯了一下眼睛,“他是在观望。”

摇摆不定,就是还有得谈。

两人并骑在前头讨论局势时,护军骑队的最后方,一头病恹恹的青驴缀在队伍末尾。

骑在驴上的年轻人身穿一件半旧青衫,被太阳炙烤得脸色发白,狭长的双目中,满是沉默与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