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从前死去的家》下(第2/4页)

“去吧,”谢瑶回头看了一眼她背后那幅始终都沉默着的外祖画像,她停顿了一会,低声说:“你确实该去阁楼里静一静了。”

在她语声停止的那一刻,谢朗背后的落地钟忽然发出了厚重沉闷的“噹”一声——

十二点了。

……

谢家黑暗的阁楼棚顶挑得极高,在头顶形成了一个狭窄的三角形。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天窗,坐在里面的人仰起头,会透过那里看到小小的一角天空。

此时此刻,谢朗就坐在阁楼阴冷潮湿的木地板上仰头看着,落雪的夜,月色晦暗,仅仅洒进来得那么一点也显得惨淡。

一切都是安静的,当他坐在这里的时候,能听到外面那座老钟又在滴答滴答地打点,也能听到外面雪悄悄落在窗棱上的声音,时间的流逝变得没有意义,或者说,他已经很难确切地感知到时间的流速。

他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

不知为什么,谢朗在这一刻忽然想到了父亲那堆被烧成灰烬的涩情收藏品。

很奇怪吧,在“锤炼自己意志”的时候,想到了那种东西。

他把背靠在墙上,想得有点出神。

十七岁那一年,他从父亲的衣柜里找到了一盘被报纸厚厚地裹着的影碟,一层层地打开之后,刚一看到封面就被吓了一跳,赶紧又塞回了衣柜里,自己逃回了房间。

可那封面上五彩斑斓的“情迷芭蕾舞”五个字,还有短头发的有点中性的芭蕾舞演员的情态,却不知为什么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于是在某一个深夜,又蹑手蹑脚衣柜里把那盘影碟偷回了房间里,藏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那时候的同学们已经会在下课时互相肆无忌惮地交流这些,可这盘有点可笑的、语法不通的叫做“情迷芭蕾舞”的影片,却的确是谢朗第一个拥有的涩情碟片。

他为此战战兢兢地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翻来覆去地看那彩色封面,摩挲到封面都快被磨坏了还没有打开,直到父亲的所有收藏品都被抄检,他听到母亲罕见地失态地辱骂父亲:肮脏、下流,歇斯底里地命令所有人把全家翻得底朝天。

他把那片影碟藏到了自己的课本里,这也是一件罪恶的事,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可在在对涩情灭顶的恐惧之中,他却忽然萌生了一种紧迫感。

于是,他在拥有碟片长达数个月之后,才终于提心吊胆地在自己的DVD机上放映了第一遍。

当时,谢朗感觉……他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坠落,像在看动物世界里残酷的画面,蜘蛛用丝缚住昆虫、蟒蛇绞杀山羊,用尽全力、但无能为力。

可他坠入的,却又是一个可怕又异常美好的世界。

直白来讲,他每天都做春·梦,于是,他也每天手银。

他私下里,成为了一个非常堕落的人。

谢朗坐在禁闭室里,冰冷的木地板、冰冷的墙壁,他在这一片冰冷之中,身体却忽然感到有种熟悉的战栗。

他又想起了那些梦里……最总是模模糊糊的,发生在梦里的事是朦胧的,梦里和他拥抱的人的面孔也是模糊的。

只是在醒来的时候,那种美好的感觉还残留在身体里。

而在这一刻,年少时的梦境,好像再次笼罩了他。

谢朗有些惶恐地用力摇了摇头,他再次感觉到了坠落的感觉,可身体却变得发热。

“朗哥……”

若有若无的声音,轻轻的、软软的,像在他耳边唤他。

“朗哥,我总是想你的,特别特别想你又不能和你打电话的时候……太难受了,然后就会看片。你呢,你会看吗?”

“我……”

谢朗忽然整个人直接仰躺在了地板上,这里那么黑暗、安静、阴冷、还有不知道要被关多久的那种无限的漫长,对于孩童来说,曾经是一种难以磨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