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4页)

辛赞知道林大文起初心存顾虑,虽说赵寰信任他,他到底是在金人手下的伪齐做事。

大宋还是以南边赵构朝廷为正,眼下南边给他来了密信招抚,他们起疑也是应当。

辛赞拱手客气了句,道:“忙活了一整晚,真真是累了,走,先去我府里歇息一阵。二十一娘要到白沟河,咱们得抓紧功夫,整兵出发,前去与其汇合。”

林大文唤人牵来了马,几人翻身骑上,一同往辛赞的府邸而去。

以前寸土寸金的京城,如今凄凉而荒芜。尽管辛赞的府邸离皇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周围的热闹繁华不在,看上去一片萧索。

辛赞特意绕了路,沿着金水河一路前行。河畔的树木不解世情,这些年未经修剪,长得葱茏繁茂,早早冒出了嫩绿的叶片。

金水河中,以前经常停着画舫。两畔沿河的铺子与宅子,最是热闹,迎来送往,忙着吃酒宴请,争赏春意。

如今的金水河久未清淤,河水浑浊,上面漂浮着各种杂物,发出臭烘烘的气味。

河畔的宅子,或垮塌,或杂草丛生,或烧成了一堆灰烬。间或着有几间闪过灰扑扑的人影,好像是乱坟岗的孤坟野鬼。

姜醉眉以前幼时,最喜欢的就是春日。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她能穿上轻薄的衫裙。阿娘见着了,怕她冷着会嗔怪责备,却会手脚麻利,给她输好时兴的发髻。从钱袋中数给她几个角子,让她好生拿着,在货郎担子里买些小娘子喜欢的小玩意儿。

幼时的家,就在对面河畔那片废墟里。

泪水模糊了双眼,终是一滴滴掉落。姜醉眉伏在马背上,心痛得腰都直不起来。她从马上滑下,就那么不管不顾蹲在金水河边,哭得肝肠寸断。

赵构,他如何敢,如何敢写信给辛赞招降!许他高官厚禄,让他与南边朝廷相通。

若是赵寰战败,辛赞则去南边朝廷做官。若赵寰战胜,则许他兵马,任汴京留守,驻兵在此防备赵寰。

冰冷的刀剑,迫不及待对准了,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骨肉同胞。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林大文怔怔坐在马背上,跟着红了眼眶。辛赞看了眼他,自从靖康之耻以来,他见过了太多的人间苦难,听过数不清的哭声,迄今仍会心生凄楚,悲愤。

辛赞也没去劝,悄声让李齐鸣将姜醉眉的马牵好,默默退后守在一旁。

姜醉眉哭了一通,鼻子嗡嗡的,人却感到轻松不少。她擦拭掉泪,肿着眼睛道:“对不住,让你们看笑话了。我不是伤心,也算是伤心,以前在康王府的日子,就当是活到了狗肚子里去。现在我从地狱里爬了出来,重新活过了一次,回到了家,一切都圆满了。以后啊,像二十一娘说的那样,全新出发!”

林大文望着眉眼重新飞扬起来的姜醉眉,不禁跟着她一起笑。

辛赞笑着夸赞道:“姜娘子是真正通透之人,以后定有后福!”

姜醉眉一扬眉,答道:“那是,我的福气大着呢。走,还有好些事,完颜药师他们呢,得赶紧让他去跟寒寂师父会兵。我得借你的府上眯一会,好有力气跟二十一娘并肩杀敌!”

辛赞与林大文相视一笑,打马跟在了姜醉眉身后。

太阳慢慢爬上天空,暖意融融。金水河边的垂柳飘拂,拂去了战乱的阴霾,留下了几分春意。

*

天还黑着,零星的火把蜿蜒在夜空里,远远望去,彷佛一条星河。

赵寰骑着马,寒寂陪在她身后,在队伍里来回走动了一圈。借着余光觑着她的神色,见她始终从容不迫的模样,不禁问道:“如何?”

寒寂的辽国兵,比起赵寰的杂牌队伍,她不得不承认,看上去的确要强上几分。

不过,赵寰也没过多表露出来,免得他又要得意,道:“萧家不愧绵延了几百年,很是拿得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