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第2/3页)

沈知涯想到晚间一触即过的冰凉,蹙了蹙眉头:“盖上被子,明日着凉,娘又要说我没有照顾好你。”

江寄月的声音闷闷的:“你不是快要去吏部领差了吗?身子骨要紧,总不好才走马上任就请假罢。”

江寄月不提还好,一提沈知涯就不舒服,有些是迁怒,有些是对不公的不满,有些是对前程的茫然惧怕,这些说不清的情绪团在一起成了更凌乱的线团,堵得他心口发闷,浑身难受。

沈知涯冷笑:“差事轮不得到我都不定,你倒也不必想得如此遥远。”

江寄月便不说话了,屋里闷,这沉默更是闷,像是暴雨之前铅灰色沉沉的乌云,看似安静地飘着,但里面已经蓄积了足够的雨水和电闪雷鸣,只等云团承受不住时,作威作福,肆无忌惮大闹一场。

江寄月就感觉屋里有这样一团乌云,而且快要承受不住了,所以她没有说话,她向来知道沈知涯的选择,所以也不必说话。

但沈知涯又重新忍了下来,他的忍耐也超过寻常人,以致于直到现在,明明一个院落住着,沈母都没有察觉他的心思。

他把油灯放在桌上,生硬地问道:“你认识荀引鹤吗?”

“谁?”他忽然转移开问题,提起旁的人,江寄月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问道。

沈知涯道:“当朝丞相荀引鹤。”

江寄月僵了僵。

幸好油灯昏暗,她缩在床的内侧,正被阴影包裹住,沈知涯没有察觉到她的失态。

过了会儿,江寄月才回答:“知道啊,他来香积山和父亲辩过学,你忘了,那时你也想听,可是慕名而来的人太多了,总是抢不到位置,后来还是我帮你留了席位,你才进得学堂来的。”

从她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沈知涯道:“就这样吗?”

江寄月道:“嗯,就这样啊。”

她的声音里有微微的讶异,像是在反问,她与荀引鹤,身份如此悬殊,还能怎样?

沈知涯想了想,也没有太怀疑江寄月的话。

他算是在香积山书院长大的,江寄月更是从未离开过香积山,若荀引鹤与香积山,与江寄月有别的联系,他也理当知道才是。

可是他一无所知。

见他久久不说话,江寄月试探地问道:“怎么了?今天忽然提起旁人。”

沈知涯道:“无事,今日你来送药,他也在席上,我怕他认出你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江寄月松了口气,道:“你多虑了,他记不得我的,香积山辩学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我都记不起他长什么样了,他更不会记得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沈知涯附和:“也是。”可心里总放不下荀引鹤席间那出乎意料的反应。

“阿月,明天你和我一道去相府罢。”

江寄月愣住了。

她习惯于身份的尴尬,也默认了沈知涯把自己藏起来的做法,却不曾想有一日,沈知涯竟然会把她带出去,堂堂正正地介绍她的身份。

江寄月有些紧张:“知涯,你确定要我一起去吗?”

沈知涯道:“相爷在宴席上与我说了些话,让我觉得或许朝廷没有那么厌恶先生,反正现ᴶˢᴳ在我哪哪都不受待见,不如先去就就相爷的高枝,或许,运气好,还真能让谋出个前程来。”

另一则想法是,他可以瞒骗其他人,但江寄月的存在一定瞒不过荀引鹤,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把事挑了明,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总比如今蒙头瞎转得好。

何况,如果真的不好,他该早早放江寄月回香积山,莫要再耽误彼此了。

沈知涯清洗了身子,身着亵衣上床来。油灯是早被他熄灭了,黑暗中,江寄月只能听到床板作响的声音,身侧塌了块下去,然后热源向她靠了过来。

这还是成亲两年里,除新婚之夜外,两人头一次躺在一张床上,沈知涯的呼吸又轻又近,就在耳边,像是情人的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