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围炉煮梨汤和厚切烤牛舌

入夜, 院里掌了灯,因为年节里事多, 怕黑灯瞎火的不方便, 待到东方日出时才会熄灭。

“阿巧姑娘,你这屋里可有要洗的?”仆妇站在门边问。

“没有,几件换下来的衣裳白日里已经拿去了。”阿巧用热帕擦了脸, 也准备着歇了。

“您屋里的痰盂和夜壶呢?”仆妇又问。

阿巧摘丁香的动作微顿,道:“病虽好了, 但怕残了病气, 我都自己涮过了。”

仆妇笑道:“那好, 不打搅姑娘歇了。”

冬夜寒凉,收了各屋各房的衣裳也是明日再洗的。

外院守夜的小厮每隔一个时辰就挑着灯笼绕着院墙门洞巡视一圈,新袄暖和, 可走上一圈也冷得厉害。

不过也不打紧,门房里轮值的伙伴热了茶, 等着他回去喝呢。

炭盆划作两边, 一半是取暖的猩红炭块, 一半是埋着花生的余烬。

花生烤得脆壳香酥,轻轻一捏小口, ‘咔’一声, 荡出几丝炭灰和芳香。

内院小荠正守在侧室水房里打盹,足边炭盆上搁着烤白粿和茶壶。

陈家有茶山,所以茉莉花茶都是一罐罐搁在水房里, 小厮仆妇当值时也是随意喝的。

可是稍微体面些的人家,一点粗茶难道还喝垮了?但也少见给下人们喝的。

白粿上隆起缓缓隆起一个鼓包, 又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噗’, 缓缓的扁了下去。

小荠闻着米粿香气揉揉眼, 探出头去听了听,主子没有叫她,就高高兴兴的拿起烤白粿,烫得嘶气,一点点的扯开吃了。

正屋里的炭盆更大,上头烤着的吃食更多。

各种米粿自不必说,蜜桔、锥栗、芋头和院里那两株葵花盘上打下来的一捧瓜子。

掀开小钵,梨肉在里头浮浮沉沉,落下一把红杞子,给梨汤焖出一点暖调来。

甜甜的米酒不能滚沸了,否则兑了牛乳进去,会凝出一片白絮,就不好喝了。

冬夜翩然落雪,寒意被隔在木门之外。

谈栩然斜倚着看一大一小打眼色,好不容易商定了,在面前的棋盘上落下一子。

“落子无悔。”谈栩然可没他俩这么磨叽,玩着棋盒里的白子,拿捏了一粒正要下。

就见陈绛小松鼠叼松子一般飞快的伸爪把棋子收了回去,又缩回陈舍微怀里,同他窃窃私语起来。

谈栩然好笑道:“我已经两胜,这一局下不下都是我赢了,何必商量个没完。”

“谁说三局两胜,这是五局三胜,我和爹爹还有机会!”

陈绛倒是不服输,只是奈何两人加起来也下不过谈栩然,最后一局,谈栩然让了几子,勉强算和局。

外头冷,不好叫孩子走来走去的受了风,当夜就是一家三口一起睡的。

陈绛在故事声中睡着了,爹娘搭在她身上的手也停了动作,交叠在了一块。

陈舍微的手指拢了起来,握住了谈栩然的手,道:“我瞧着会一年冷过一年,明年早些把内院的回廊封了暖帐,既方便咱们走动,仆妇们守夜也暖和些。”

谈栩然晓得他主意多,笑道:“银子只有难挣的,没有难花的。”

陈舍微细细摸谈栩然的手指,忽道:“小年都过了,大房怎么还没来人催呢?”

“怎么,你还盼着了?”谈栩然蜷进被筒里,看陈绛翘起的唇角,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早把戏演了早好。”陈舍微白天睡足了,眼下睡意还淡,“我可不想把这事儿挂在心上,阿凌特跑去泉州买了好些花样繁多的烟火,年三十晚上,还要带着阿绛一道放烟火呢。”

陈绛半梦半醒间听着爹娘被窝细语,只觉得浑身熨帖,没有一指甲盖,一头发丝的不适,无比惬意舒畅。

泉州一带的习俗是过了小年才扫尘的,陈舍微这一早是在泼水声中醒来的,一打开门,就见廊上摆着高脚凳,仆妇正在擦洗廊柱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