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豺狼虎豹,吃尽血肉!(第3/4页)

她喜欢这幅画,更希望这幅画里的种种,不仅仅在松江府出现,而是在大明四方之地,皆是如此。

她也希望有一天,她的家乡云贵川黔这些偏远之地,一如画中模样。

陛下不住皇宫,而是住在泰安宫里,泰安泰安,国泰民安。

这副画上仍有大片的留白。

朱祁钰再次着墨,画风陡变。

在棉田的陇上,出现了一个坐着轿撵、大腹便便的地主,背后的侍女为这地主举着伞,一个侍女在剥着葡萄,四个轿夫被压弯了腰,而地主面色凶狠,耀武扬威的指着田中农夫,大声训斥着。

在宁静的小村寨之中,一群皂吏跟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恶贼,正在用力的踹着院门,院落之中,一个民妇抱着稚童,瑟瑟发抖,稚童在嚎啕大哭,民夫的眼神惊恐,一只手在稚童的背后顺气。

在城门口,一个老翁,面色黝黑,满脸的灰尘,两鬓苍苍,十根指头尽是墨色,坐在一架排子车前,车上是煤炭,这老翁抱着五城兵马司一个校尉的腿,这校尉手里拿着文书,作势要将排子车拉走。

在城中民舍之中,一家四口,正在被驱赶出自己的院落,身边都是零散的包裹,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站在院落门口,叉着腰,伸着手,正在破口大骂,被骂的一家四口,只能默默的收拾着行囊。

旧院书寓里的娼妓们,满身伤痕,跪在地上,似乎在祈求,衣服上还有些血迹,脸上都是泪痕,眼中皆是绝望,一个满脸横肉的嬷嬷面无表情,而书寓的门外,是两个跃跃欲试的客人。

松江府衙门里,松江府尹背后是明镜高悬,堂中站着男子,绫罗绸缎,还跟着一个一个小厮,为男子鞍前马后,而堂外,是一个短衫的斗升小民,在被衙役摁在椅子上,显然是要杖刑。

冉思娘看着这画风陡变的画卷,歌舞升平逢盛世,丰衣足食享太平的画,添加了这些个场景之后,立刻变得家家流血如泉沸,处处冤声声动地的压抑。

冉思娘终于拉住了陛下的手说道:“夫君。”

“这城门口卖炭的老翁,是去年十一月在京城的事,那五城兵马司的校尉,是为了让老翁去煤市口卖煤炭,并没有强取豪夺之意。”

去年十一月,一清流言官就看到了画中这一幕,引《卖炭翁》上奏弹劾五城兵马司强取豪夺,陛下盛怒,派缇骑去调查之后,才知道了前因后果。

冉思娘知道此事,还是这个校尉被吓出了病,校尉的妻儿到太医院寻诊。

一车炭一千多斤,就是下了大雪的天气里,一车炭也不过六千文飞钱,折合成银币不过三枚。

一个五城兵马司的校尉,日给三厘,一年是十二枚银币,每年过冬,京军还给一银币的袄银用来过年。

这校尉失心疯了,才强取豪夺千斤炭?

这件事陛下反应并不过分,京军是大明的压舱石,若是京军都糜烂了,大明这艘船还如何前行?

五城兵马司是京军,军纪严明是战斗力的第一保障。

保证京军战斗力和军纪,是大明皇帝的应尽的义务。

当然那个胡言乱语、抛开事实不谈、恶意牵强附会的清流言官,也被朱祁钰送到了辽东煤铁官厂去了。

“京师没有,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李贤所言的南衙店塌房事,不就是南衙五城兵马司为虎作伥,卡主了砖石入城,才让这店塌房变成了买卖?让商贾们竭尽朘剥百姓?”朱祁钰摇头说道。

他画这个场景,虽然不在松江府,但的确是大明的普遍现象,五城兵马司的校尉卡吃拿要,百姓进城卖个枣儿,都要被抓两把。

冉思娘眉头紧蹙的说道:“旧院书寓已经被李巡抚给拆了,现在是个漕运码头,那些书寓里的姑娘,现在都在织造局,大多都能糊口,自力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