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3/5页)

萧矜半敛着眸,恍然出神,并未回话。

“怎么了这小子?”萧云业摸了下他的额头,只觉得烫得厉害,啧了一声道:“听爹的话,快起来吧,有什么事跟爹说说。”

萧矜仍没有说话。

“你多少也为我想想,你再跪下去,春娘和萱娘能把我耳朵吵聋,时时刻刻在我跟前哭,不知道还以为我死了呢?”萧云业对这唯一的嫡子,自小便是尽心栽培,用心教导。

但也因为萧矜打小便肩负着很多重担,萧云业也尤其心疼溺爱他,尽管父子俩三天两头做戏给府中的暗线和探子看。

“快起来吧。”萧云业低低哄道。

“爹。”萧矜总算开口了,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如浸满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缓缓道:“我惦念上了一块美玉。”

萧云业只觉得莫名其妙,“看上就买呗,你这些年买的玉还少吗?”

萧矜听了这话,头低了下去,更显落寞:“买不得,也不能买。”

萧云业摸了摸下巴,便道:“那是什么品种的玉,你告诉爹,爹厚着脸皮去找皇上要赏赐去。”

萧矜说:“世间独有,再无第二块。”

萧云业道:“不可能,哪有玉是独一无二的,同样的品种更漂亮的玉多了去了。”

萧矜将唇抿得紧紧的。

过了会儿,萧云业叹了口气,半点没有大将军的样子,盘腿坐下来,道:“你爹我活了大半辈子,憾事多到十只手都数不过来。这人生不如意本就十之八九,这世上求不得之人太多太多,你总要学会放弃,接受放弃。”

萧矜又何尝不知呢。

他跪在萧家祖宗的牌位前不起,从双膝疼痛难忍到双腿麻木无感,冬季夜间的祠堂冷如冰窟,萧矜跪上一夜身子就完全僵住。

他饿得肠胃痉挛,头昏眼花,却仍是咬死了牙关跪得笔直。

这自虐一般的行为无非就是为了消磨他心中那些不该出现的念想,将躁动磨平,将挂念撕碎,让自己的头脑重归清醒。

可纵然身体疲惫到了极限,心头也被撕扯得鲜血淋漓,只要萧矜神色有片刻的恍惚,他就能看到暗色中翩翩起舞的银色蝴蝶,看到陆书瑾身着雪白衣裙,黛眉朱唇冲他莞尔轻笑。

成了他不可磨灭的,藏在心底最深处永远也见不得光的罪孽,甚至连最亲近的亲人都无法说出口。

他不是求不得,而是不能求。

他跪在祖宗牌位面前,企图用此来惩罚自己,涤清身上的罪,碾碎那几乎将他淹没的妄念。

无用,全都无用。

他就是想得到那块玉,做梦都想。

“我该如何是好……”萧矜低声喃喃,夹杂着飞蛾扑火的狂热与绝望。

“儿啊,想开点,你年纪还小呢,日后定会碰见更想要的,若每次都得不到,岂不是每次都要这般惩罚自己?”萧云业劝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别跟自己过不去。”

只有这么一块,往后再也没有了。萧矜心里清楚。

他情绪越来越激动,最终因身体撑不住,双眼一花便晕了过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萧矜身子骨硬朗,一场病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吃了饭喝了药,不出几日就恢复如常,去了海舟学府。

丁字堂还是一如既往的吵闹,他一进去便立即有人像往常一样围上来,萧哥长萧哥短地叫着。

萧矜往日还能笑着应付一二,如今却是完全没有心情的,冷淡地回到位置上,谁也没理。

众人都以为是萧将军回来之后责罚了他,导致他心情不好才会如此,便也没再纠缠,各自散了。

萧矜落座时,季朔廷和蒋宿已经在座位上,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朝陆书瑾的座位投去目光。

那里平日里会摆着整齐的笔墨纸砚和书本,现在只剩下一张空桌子。

“别看了,人都走了两日了。”季朔廷拖着腔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