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准男爵之死 第六章(第3/7页)

巴恩斯神父还是没有看他。他低声说:“一场冲击。是的,一场大冲击。我不应该给他钥匙的,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解释起来没那么容易。”这个声音完全在意料之外,很低沉,带有一丝让人听起来很舒服的沙哑,并且相比这具脆弱的身体包含了更多的力量。这并不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口音,但是明显发音受到后天教育的影响,尽管没有彻底纠正儿时那种来自乡下,也许是东部地区的口音。这个时候他转过头来对着达格利什,再次开口说道:“他们会要我对此负责任的。我本就不该让他拿着钥匙。这都怪我。”

达格利什说:“你并不需要负责。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他们也会明白的。”

这个无所不在、令人心惊、充满审判意味的“他们”。他心里这么想着,但是没有说出来,谋杀有时候会为那些既不感到悲恸,也没有受到直接影响的人提供一种扭曲的快感,而且人们对那些提供这种“娱乐消遣”的人通常都很宽容。巴恩斯神父会对下个礼拜日集会的规模之大而感到吃惊的——不管是欣慰的吃惊还是与之相反。他说:“我们能从最初开始谈起吗?你第一次遇见保罗·博洛尼男爵是什么时候?”

“上个礼拜一,就是一周之前。大约下午两点半,他打电话到我家,问能不能去参观一下教堂。他先前来过教堂一趟,但是发现进不了门。我们本来是想全天候开放教堂的,但您也知道现在这个风气。总有些破坏分子试着打碎捐款箱,或者偷蜡烛。北走廊上有一张纸条,写着钥匙在牧师住所里。”

“我想他没有说他来帕丁顿是要做什么吧?”

“说了。事实上他说了。他说有个老朋友在圣玛丽医院,他去看望过他了。但是病人正在接受治疗,没有办法接待访客,所以他还有一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他说他一直都想参观一下圣马修教堂。”

所以一切就是这么开始的。博洛尼的人生和所有忙碌的人一样,都是由时钟控制的。他腾出一个小时去拜访一位老朋友,但是这一个小时突然闲了下来,可以进行一些私人活动。众所周知,他一直对维多利亚式建筑感兴趣。不管当时那种冲动引领他走进了多么奇异的迷宫,他第一次造访圣马修教堂的经历至少是正常且合理的。

达格利什说:“你当时提议要陪他一同参观了吗?”

“是的,我这样建议了,但是他说不用麻烦了,我也就没有勉强。我认为他可能想一个人待着。”如此说来,巴恩斯神父也不是完全迟钝。达格利什说:“那么你把钥匙给了他。是哪一把钥匙呢?”

“备用钥匙。南门廊的门只有三把钥匙。沃顿小姐有一把,另两把由我保管,放在了家里。每个钥匙环上都有两把钥匙,一把开南门,另一把小一点的钥匙能打开格栅门。如果凯普斯提克先生或者普尔先生——我们的两位教堂执事——想要用钥匙的话,也要到牧师住宅区来。您看,牧师住宅离得很近。北面的大门只有一把钥匙。我总是把那把钥匙放在书房里。我从来不外借,以防钥匙被弄丢。而且就日常使用而言,它也太沉了。我告诉保罗男爵他会在小书架上找到介绍教堂的小册子。介绍是由柯林斯神父编写的,我们一直想要进行一些修订。小书架就放在北门廊旁边的桌子上,我们每本只收三便士。”他痛苦地扭过头去,好像一个关节炎患者一样,似乎是在示意让达格利什也买一本。这个姿势看起来很可悲,也很打动人。他继续说道:“我觉得他一定是拿了一本,因为两天之后,我在捐款箱里找到了一张五英镑的钞票。一般人就只放三便士。”

“他告诉你他是谁了吗?”

“他说他叫保罗·博洛尼。很抱歉,在当时这个名字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他并没有说他是一位议员和男爵,没有说这种话。当然了,他辞职之后我就知道他是谁了。报纸和电视上都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