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准男爵之死 第二章(第2/2页)

警察局长说:“他的喉咙被割开了,也许是他自己做的。但是还有另外一具尸体,一个流浪汉。这个案子看来在不止一个方面都会是一团乱。”

他对这个消息的反应一部分是可以预知的,另一部分则更为复杂,也更让人困扰。其中有着听到任何哪怕只是泛泛之交的人意外离世时最初的那种难以置信。即便是听说博洛尼死于冠心病或者车祸,他也会受到同样程度的震撼。但在这之后又有一种非常私人化的愤怒,一种空虚感,然后又是一阵悲切,还没有强烈到悲恸的程度,但是要比惋惜更为强烈,这种强烈的感觉也让他吃惊。然而,还不至于强烈到让他说出“我没法接手这个案子。这跟我牵连太大,我会过分投入”这种话。

在等电梯的短短时间里,他告诉自己,这个案子和他的牵连与别的任何案子都会是一样的。博洛尼已经死了。他的工作就是要找出博洛尼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应该工作、对活着的人投入心血,而不是死者。

他才刚刚走出旋转门,马辛厄姆就把路虎车开上了斜坡。坐在车里,达格利什问:“指纹鉴识人员和拍照人员都在路上了吗?”

“是的,总警司。”

“实验室的人呢?”

“他们派出了一名资深生物学家,她在现场和我们碰头。”

“你联系上基纳斯顿医生了吗?”

“还没有,总警司先生,只联系上了管家。他一直在新英格兰看他的女儿。他秋天的时候都是去那儿。他应该是乘坐今天7点25分英国航空公司的214航班返回希思罗机场。飞机已经降落了,但现在他很可能堵在西路上了。”

“继续往他家里打电话,直到他回家为止。”

“总警司,格雷利医生有空。基纳斯顿医生还没倒时差。”

“不管有没有倒过来时差,我都想用基纳斯顿医生。”

马辛厄姆说:“总是只给尸体提供最优服务。”

他声音怪怪的,有些许的调侃,甚至是一丝轻蔑,让达格利什有些烦躁。他想,上帝啊,我看到尸体之前,就已经对这次命案过度敏感了吗?他没有说话,系紧了自己的安全带,路虎车慢慢汇入公路上的车流。还不到两周之前,他正是从这条路上开车去见了保罗·博洛尼男爵。

达格利什眼睛直直注视着前方,对狭小却舒适的车厢外部的世界、马辛厄姆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几乎无声的换挡和路口红绿灯的信号都只留了半分心。他故意让自己的意识从当下和对未来的推测中抽离了出来,通过进行回忆训练,他想起了与死者最后一次会面的每个瞬间,仿佛重要的事情就取决于他是否能记得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