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节 收线(八)(第2/6页)

薛端正是个健壮精明的中年男人。此君最早的供职单位是南海县衙,当的衙役。后来跳槽跟着曹大帅讨生活了,算是办公室里资历比较老的。

“还能是哪。”

闻言,肤色黝黑的老薛笑了笑,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码头的热闹:“就在前边三五十里之内,跑不脱又是水贼。”

“呦,挺细啊。”符管教一听这么具体,来了精神:“前辈分析分析,让兄弟也学习学习。”

“噗”的一声,老薛吐掉口中牙签,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广普说道:“出了德庆州,就是梧州,那就到了广西地界。所以,也就这几十里水路,就到头了。”

“若是寻常抓点浮浪,不用专门在码头上侯着天黑吧?动这么大阵仗,必定是大股水贼。”

符有地听到这里,已经是相当钦佩了:“还是前辈懂行。”

嘿嘿一笑,老薛又讲起了古:“符兄弟,你才来,不晓得。这两年从伶仃洋到西江,实际上咱们是一路抓浮浪抓过来的。三个月前我去的肇庆抓了不少。”

说到这里,老薛叹了口气:“眼看着广东抓到头了,不知道明年会不会成立梧州看守所。”

符有地闻言,也有点感慨地看着上游的江水,“怕是有戏。”

说到这里,老薛没了谈性,最后总结道:“唉,左右咱们是等着押送人,操那么多闲心干嘛。”

“是啊是啊。不说了,我再去躺会。”

扭头回舱,符有地安心地又一次躺倒,再次呼呼大睡起来。

深夜,船舱的摇晃,终于将符有地摇醒了。

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刚过十二点。起身爬出舱外,符有地在甲板左右观望。

江面上,静悄悄一排航灯显露出了船队的行驶轨迹。除了灯光信号,外界什么都看不清。偶尔间,黑乎乎的山峦峭壁,仿佛怪兽一般,突然晃过视野。

按照条例,既然没有人专门来组织,那就证明还不到时候。心大的符管教,站在船舷边撒了泡尿,又爬进了船舱。

终于,到了夜里三点,符有地感觉到船速先是下降,然后又靠边,在不知什么地方下了锚。

再过一会,二看的一个中队长,提着一盏煤油灯上了船。很快,所有人被召集起来,在黑暗的甲板上候着了。

用身体围住煤油灯,偶然传出几声压低了嗓门的说笑,大家就这么在甲板上静悄悄放风。

这种状态状态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边出现一丝鱼肚白。

下一刻,西边的江面和陆地方向,同时升起了三颗红色信号弹。

看见远方信号弹上天的第一时间,船队光芒大放,各种明暗灯火都亮了起来。紧接着,船锚拉起,船队匆匆启航向前方驶去。

这个时候,符有地才模模糊糊看清,原来之前停的地方,是芦苇间一处长长的铁皮浮码头。

行驶了大约有两里地,已经能看到前方江岸上的闪光了:那是枪火。

再往前一段距离,喊杀声也顺着江风飘入了符有地耳中。

这个时候,天色刚好发亮。符有地不用费劲就能看到,远方江岸边的大批船只,以及正在发生战斗的江岸。

江岸边的大批船只,严格来说,是分成两部分的:外层包围过来的军用船只,以及岸边密密麻麻连成排的渔船。

符有地看到这一幕,终于知道这次抓浮浪的目标了:胥民。

胥民,是生活在闽粤地区的水上渔民。他们漂泊无定,以船为家,终生不得上岸。明代官府甚至有正式条文,规定胥民不得与汉民通婚,不得参加科举。

传统胥民的生活非常困苦。除了打鱼和货运为生外,胥民这种水上吉普赛移动渔村,还会在船上开设妓寨,用老婆接客,以及化身水匪,在各地流窜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