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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陈意志电话来了:“孙大作家,好久不见啊。”

孙离顾不得客套,说:“陈老师,你妹妹小英,被你外甥小江挖死了。不不,人很可能死了。你妹夫还在牢里,你外甥很可能被控制起来了。你们家赶快来人。”

陈意志木了,“啊啊”了半天,才问:“我们到哪里来,我们找谁?”

孙离说:“你们到了苍市打我电话吧。”

直等到下半夜,眼看着人挖出来了。孙离和孙却下了车,跑过去探消息。看着担架出来,孙离挤上去问:“人没事吗?人没事吗?”

没有人回答,只听说那边有人在议论。

“死了,不用送医院了。”

“直接送殡仪馆?”

“我们120不去殡仪馆,我们和殡仪馆扯不清账。你们直接联系殡仪馆吧。”

孙离跑上去,扯住一个警察,说:“我是死者的老邻居,你们要火化尸体也得让她的家属见见遗容。”

“我们只知道她有两个家属,她的丈夫早已经这样了,她的儿子马上就要这样子。”警察双手比划着戴手铐。

孙离说:“她还有娘家,我是死者娘家的老乡,我已打电话告诉他们了。”

警察本来已经走开,听孙离这么说,又回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离。”

又听得人群里有人高声喊道:“刚才哪个讲孙离?孙离在哪里?”

人群里走出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的是便装,问:“你就是孙离?作家吗?”

孙离说:“我是孙离,作家。”

那人说:“好,我们会找你的,我们有你的电话。”

孙离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嘿嘿,你不用认识我。”

“你怎么有我电话?”

那人回头说:“找你电话还不容易吗?”

孙却拉哥哥回到车上,说:“我怎么听出那个矮胖子在威胁你?”

孙离说:“我遵纪守法,怕他威胁什么?”

“我们回去吧,我们无能为力的。”

回家的路上,孙离打电话给陈意志,说:“你们不要等明天的火车了,自己有车就开车来,没车就马上租车。小英已经死了,人已拉到殡仪馆去了。现在是凌晨两点,你们可以赶在七点前到苍市。你们先不要找我了,直接到殡仪馆去,见上小英一面。殡仪馆不会连夜火化人的,最早也得在明天上班以后。记得把你小花的衣服带一套,小英肯定没有干净衣服的。”

孙离两兄弟进了屋,见喜子和小君都坐在客厅里。

孙离问:“你们怎么不睡觉呀?”

喜子说:“不知道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我们哪里敢睡呀?”

孙离问:“喜子你还记得那个小英吗?”

“哪个小英?”

孙离说:“陈意志老师那个小姨子,她被她自己的儿子挖死了。”

喜子吓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半天才问:“怎么回事呢?”

孙离嗓子早干得粘在一起了,自己倒了一杯开水,又拿矿泉水兑成温水,咕咚咕咚喝了,说:“我不知道自己哪辈子同他们家结上的缘分。记得前年吗,我不想过生日,躲到何公庙去写小说。我在庙里看见一个小孩子,叫江陀子,十五六岁的样子。庙里的人说,他爸爸在坐牢,妈妈离家出走了,奶奶年纪大了,很可怜。那孩子又有些坏毛病,手脚不干净。我一时发了善心,回来同马波说了。马波也是热心人,介绍他到朋友的拆迁公司学了开铲车。去年冬天,马波邀几个同学唱歌,我在歌厅男厕所看见一个女清洁工,居然是快二十年没见的小英。她认出我就藏起来了,不敢见我。我守在外面堵住她,追到她住的地方,问她当年出什么事了。她不肯讲,她说讲不出口。今天夜里,江陀子开铲车推南津渡的老屋,就是他妈妈小英住的房子。房子倒了,马上起了大火。人死了。哪里想到,江陀子竟然是小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