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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透进微弱的光,喜子看见立凡的眼睛亮闪闪的。喜子说:“立凡,闭上眼睛,安心睡吧,会睡得好的。”

立凡的眼睛闭上了。过了会儿,立凡翻了身,背朝着喜子。又过了会儿,立凡又翻身过来。喜子见立凡睡得不安稳,怕他掀了被子,起来看了看。立凡却好像真睡着了,呼吸慢慢深沉起来。

深夜,喜子几次起床,站在立凡的身边,久久地看着他。孩子睡得很香,喜子听着他的呼吸,一夜没有合眼。

郭大哥不放心,大清早就来了。看见立凡睡得那么香,他简直不敢相信。喜子悄悄地起床,同郭大哥挥挥手就走了。

喜子先去孙离病房,伏在他耳边轻轻说:“老爸,你再睡会儿,我先回去看看大山子。”

喜子回到家里,大山子还没有起床。听到厨房的碗碟声,大山子一滚就起来了,穿着睡衣跑了进来,说:“喜子妈妈,你起这么早呀?”

“快去穿好衣服洗漱,要不就感冒了。”喜子拍拍大山的屁股,发现这孩子竟然忘记昨晚一个人在家了。

大山洗漱出来,喜子妈妈的早饭也做好了。吃着早饭,喜子说:“大山子,上午你一个人在家做作业,喜子妈妈下午回来送你去学校。”

“好的,我一个人可以的。”大山突然想起来了,“喜子妈妈,我昨天晚上也是一个人在家吗?”

喜子笑道:“大山子是勇敢的男子汉呢。”

喜子去了医院,先去看了立凡。郭大哥和平大姐都在那里,喜子就问:“平大姐,你身体好些了吗?”

平大姐说:“只是感冒,累的,休息两天就好了。”

立凡坐起来,一脸灿烂地望着喜子说:“朱姨,我昨天晚上睡得真香!我讲梦话了吗?我一醒来,只看见爸爸,没看见朱姨了。”

喜子说:“你爸爸来接班了,朱姨就走了。朱姨看见你睡得那么香,不打招呼就走了。这会儿朱姨专门来打招呼呢。”

喜子走的时候,立凡使劲地挥手,说:“谢谢朱姨,再见朱姨!”

喜子来到孙离身边,长长地舒了好几口大气,才说:“老爸,怪不怪呀?立凡昨晚睡得可香啊,大天亮了都没有醒。立凡说我身上的香气很好闻,我没有打香水呀!”

孙离听得怔怔的,慢悠悠地说:“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亲骨头香?”

孙离和喜子说了半天的立凡,郭大哥过来了。喜子站起来,请郭大哥坐。郭大哥让了让,自己搬凳子坐了。又说了半天感谢的话,郭大哥支支吾吾地说:“我同平大姐商量了几天,有句话想说出来,听听你们的想法。”

喜子听着有些怕,不知道郭大哥要说什么事,紧紧地握着孙离的手。孙离也猜不到郭大哥会说什么,只道:“你说吧。”

郭大哥说:“不是孙老师,孩子这回非常危险。医生说肾源可以另外去找,至少花六十万还不说,很难找到高度匹配的供体,时间也没有这么快。”

喜子手心出汗了,身子发抖。她心里纠结十多天了,胸口那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她昨夜陪着立凡,却怎么也睡不安心。立凡是她的骨血,又不是她的儿子;亦赤是她的儿子,却不是她的血亲。两个儿子,都是模棱两可的。是,又不是。

郭大哥半天不好怎么开口,搓脚摸手老半天,说:“我家攒了几十万块钱,原想留着给立凡在他工作的地方买房子。他身体这样了,我们也不打算他大学毕业后到外地工作,回老家去,有房子住。我和平大姐商量好了,这钱给你们,给孙老师养身子。”

喜子听郭大哥说的是这事,心就放下来了。她望望孙离,回头说:“郭大哥,钱的事千万不要说了。我不会同你们争儿子。立凡是我们的骨肉,不论是孙老师的肾,还是我的肾,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