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第2/3页)

喜子笑笑,闭上眼睛养神。她想起了谢湘安,心里莫名地难过。她唯愿谢湘安能真心地爱着熊芸,不然那小姑娘就太可怜了。谢湘安又调回了信息技术学院,他们很少能碰上了。喜子躲开任何可能碰见他的机会,有时她看见抽屉里装着手绢的信封,也会轻轻叹息。她不敢把手绢拿出来看,看了心里会痛。

孙离没来由地说天说地,喜子闭着眼睛默默地听。她想,过去的,也许都是她该受的罪。她把自己的手放在孙离手里,眼睛慢慢开始湿润。

孙却出院后不想在苍市休养,执意回到乡下老家去。孙离陪孙却夫妇回乡下,一路都是孙离开车。喜子也很想回老家住些日子,可她脱不开身。她每天都要上班,周末还得照顾大山。

孙却坐的是副驾驶座,小君把座位放倒让他躺着。小君坐在后面,右手搭在孙却座椅上面,不时摸着孙却的头发。

孙却望着路旁的青山,说:“哥,生病是不是会让人顿悟?”

孙离笑笑,问:“孙却,你不会病出个哲学家吧?”

孙却说:“我在这条高速公路上不知道跑过多少回,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发现路两边的山这么漂亮。我过去只把眼睛盯在前方,只想着快些赶路。前方等着我的是合作伙伴,是商业谈判,是合同和支票。我的眼里没有青山绿水,只有纸醉金迷。”

小君轻轻戳了孙却的头,说:“纸醉金迷就不要当着哥说了,你还好意思!”

孙却笑笑,说:“我说的是各种应酬。那些拿了我钱的人,都说我讲义气,讲我豪爽,都说我们是好朋友。我们其实都清楚,不给钱什么事都办不了,什么朋友不朋友!我在病床上躺了这些日子,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我看看那些来探望我的人就知道,他们怕我没有当上人大代表,会到外面乱说。我没傻到那个地步,那样做只会毁了自己的前程。”

回到乡下老家,爸爸妈妈才知道孙却受了这么大的苦。孙却说得很轻松:“放心,胃病,动了个小手术。”

妈妈听着却眼泪婆娑的,说:“平时叫你少喝酒,你不听。再也不准喝酒了,听娘的话!”

爸爸闷头闷脑地说:“男子汉在外面,酒是难免的,你晓得的。我年轻时在508厂,休息日同事也出去喝酒,我起先是滴酒不沾,后来就能喝了。酒总之是好东西,不能喝太多,你晓得的。”

娘听着来气,嚷着爸爸:“你只晓得讲你晓得的!儿子胃都喝坏了,都切掉一块了,你还讲少喝!你晓得吗?”

“我不会再喝酒了的,爸爸妈妈放心吧。”孙却说。

孙离搬了躺椅出来,叫孙却坐在场院里晒太阳。小君怕他冷,又拿了毛毯给他盖上。

妈妈问:“喜子怎么不回来呢?”

孙离说:“喜子要上班,又要照顾大山。”

小君忙说:“可把嫂子辛苦了。”

老家的房子是四五年前新修的,仍在旧屋场。爸爸说这地方风水好,不肯另外找地方。孙离和孙却都嫌旧屋场太挤,屋前屋后又到处是垃圾。乡下这些年富裕了,却不如往年干净。爸爸妈妈倒是讲究的人,自家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爸爸老想修围墙,大门一关,清寂平安。妈妈不让,说你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哪个还上你家来坐?人家会讲你养了两个中用的儿子,就认不得自己是哪个了。

冬天的日头晒着很舒服,一家人说话东拉西扯的。小君到底怕晒,她搬了小凳坐在廊檐下。看着孙却身体恢复得好,心里又想起他以前的花花事了,暗自就有了几分难过;低头一会儿,又想,他差点命都没有了,还计较他什么呢?只要他命保住了,什么事都是小事了。小君这么想着,也不怕晒太阳了,搬起小凳坐到孙却身边来,手搭在他的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