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2/2页)

喜子考完了研究生,就天天盼着录取通知。她分明知道消息不会这么快,却天天往学校传达室跑。那些日子喜子很少说话,全部心思都用来等待。她从来没有失眠过,却突然晚上睡不着了。

孙离劝她:“不要着急,时候还早着呢!”

喜子都不答话,只是忍不住叹息。有天睡觉时孙离问她:“你没有信心?”

她闭着眼睛假睡,没有答话。孙离开玩笑说:“我每到这种时候,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我想自己不是世上最蠢的人,资质至少在中人以上,如果有一半人可以成功,我必成功!”

喜子这回说话了,道:“你真是傻!你以为研究生录取率百分之五十?”

有天孙离下课回来,见岳母领着儿子在楼下玩。外婆目光有些奇怪,望着孙离想说不说的样子。

孙离不好问外婆,只逗儿子:“亦赤,跟爸爸上去?”

亦赤说:“我不上去,妈妈在哭,我怕!”

孙离心里一惊,猜想喜子肯定名落孙山了,顾不上再说什么,忙上楼去。

孙离推门进去,果然见喜子趴在床上,肩膀不停地耸动。

孙离说:“不要哭,明年再考嘛!”

喜子只管自己哭,头埋进被窝里不理人。

孙离说:“今年就算练兵,明年再考就是了。”

喜子翻身坐了起来,双眼红肿瞪着孙离。

孙离说:“你不调走,他敢赶你?谁也没这个权力!”

喜子收住泪,一笑,说:“你等着看我的笑话吧?”

孙离说:“你这是从何说起?你是我的老婆呀?”

喜子把枕边的信封递给孙离,自己冷脸望着窗外。孙离打开信封,原来是她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孙离惊得目瞪口呆,问:“啊?你这是……录取了呀?”

喜子回过头来,说:“是的,录取了,你很失望吧?看你吃惊的样子!”

孙离半天说不出话,喘了几口粗气,说道:“喜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呀?我在楼下就听儿子说你在哭,以为你没录取,跑回来就安慰你。既然录取了,你哭什么呀?”

喜子没回答孙离的话,只道:“去年听了曾国平的公开课,我决定一定要离开一中。学校评职称,根本不看教学水平,只看谁的胡子长,还要看你在校长那里顺不顺眼。我们年纪轻轻,不知要熬到哪年哪月?这里是县城的最高学府,我们在这小地方没有退路,只好读研究生去。”

她也鼓动孙离考研究生,可孙离不肯,她也就放弃了。

过完暑假,喜子就去上海读书。孙离抱着亦赤送她上火车,她微笑着摸摸儿子的脸,说:“宝宝,跟妈妈再见!”

亦赤挥挥手,说:“妈妈再见!”

喜子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一把抱过儿子,哭了起来。她把亦赤的头紧扣在自己肩膀上,泪眼汪汪地望着孙离说:“你看这儿子,妈妈去这么远的地方,他还欢天喜地的!”

开始检票了,孙离把亦赤抱过来,说:“儿子真哭起来,你又会烦的。我看儿子这个性格好,长大了省得许多痛苦。你放心去吧。”